期間路途不太順利,洪水時漲時跌,水面高低不定,連帶着行船也很不穩當,幾條木船在水中小心行駛着,又遇上了突然間降下的大雨,蒼天生出的狂風,吹得白帆緊繃,發出呼啦啦、啪啦啦之類的聲響。
這幾名男子經驗豐富,自然早就遇過這番場面。
雖說目下心裏有些慌張,但很快就鎮靜平定下來,幾人約定着将船行駛的靠攏一些,若是他們中有人的船翻了,還可以搭把手去救。
于是乎,本來是前前後後的隔着較遠距離的幾隻木船,在水手的船槳撥弄下緩緩拉近距離,分成兩排,間隔無需太遠。
此刻雨傾如注,狂風大作,行船之難,隻有船上人才得知曉。
這幾名水手男子小心翼翼地在水面上劃着船,大雨、狂風吹打到他們的臉上,身上冰涼的體感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顫抖,浸濕了的衣裳,緊貼着皮膚,感覺并不好。
有雨水不斷打落到眼睛裏,衆人隻能一直用衣袖擦拭雙目,盡量不讓進入眼中的水,擋住自己的視線。
衆人疲于應付,蓦地砰的一聲,這聲響傳來得十分突然,把水手們打得措手不及,驚慌恐懼從心裏滋生出來,一齊圓睜着雙眼左顧右盼,前瞻後仰如同驚弓之鳥忙不疊去去找尋發出聲響的源頭。
“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救命救命,拉我一把,搭把手,拉我一把!”
水面上突然冒出個人頭來,大聲急切地呼喊着。
衆人定睛一看,發現原來是後面的一艘木船撞上了一道岩石,船被磕碰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水注入到船裏面,由此翻了船,船上人也着急,整個人驚慌跳入水中,匆忙之間,憋悶在水裏,過了會兒才從水裏探出頭來。
幾名男子頓時松了口氣,心裏平緩下來,領頭男子對着水中的那名男子以嬉戲的口吻說道:“你倒是讓我們不省心,好歹也是莊裏的行船高手,怎地今兒沒到了地就翻了船,讓俺們吓了一大跳!”
其餘幾個人也笑了起來,氣氛逐漸緩和。
落水男子竟自己被調侃,也不惱,他撲騰撲騰的水面,盡力地說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今日算俺倒黴,你們快快拉我上來,俺嗆了好多水,忒難受了。”
領頭男子連同其他人又笑了。
領頭男子把手一揮,招呼其中一位男子,說:“二青兄弟,你離那近,你費費力,把趙勤這個混小子拽上來。”
趙二青點頭,回船尾取拖了一條粗麻黑繩抛在落水男子所處水面上,兩手圍括住嘴巴,作喇叭形狀,大聲說:“趙勤兄弟,你抓緊了,我這就拉你上來。”
趙二青立在船頭将繩虛空抛擲到水面,手法巧妙,眼力鋒銳精準,僅僅擲扔了一次,繩頭就直直的落在趙勤旁邊了。
趙勤見着繩子朝自己撲過來,在水面上撲騰撲騰的遊了一會兒,順利抓住繩子。
趙二青使力往自己船的方向拉,趙勤借力平安無恙遊到趙二青的船上。
好不容易上了來,在水裏撲騰掙紮了那麽久,趙勤整個人像狗似的喘着氣,還從肚子裏吐出水來,一咳一咳的,将水咳出來之後,氣息通氣就暢快平穩了。
俄而,大雨蓦的停下了,來的那麽快,沒有蹤迹,趙勤以及其他衆人都有點驚訝,趙勤坐在船上抱怨悶聲說:“什麽鬼天氣,這般大雨說下便不下了,仿佛是在戲弄俺們。”
又朝着嘲笑他的幾人怨聲載道說:“你們倒是看了俺的笑話,俺在水裏可遭了不少罪,那水渾濁渾濁的,氣味也難聞。你們可要行好船,莫要與履了我的後塵,若此,便是我要笑弄你們了。”
衆人哄然大笑。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不過因趙勤的狼狽落水,衆人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松懈了不少,一時竟莫感受到來時的那種肩上的壓力重重了。
之後,趙勤對着領頭男子說:“立哥,快快走吧,趁着雨停了,趕忙行船,早早找到石塔,再快點回去吧。”
趙立認爲趙勤說的話有理,朝向其餘坐在船上的人:“兄弟們,趁着雨歇,趕快發船吧。”
衆人才又開始行船。
水漲了上來,行駛路途中遇到的困難更多了。
在水裏掙紮着花了一個時辰,劃過一座兩座小山丘,才看到石塔的蹤影,石塔身影入了眼,此行目的地算是找到了,幾人興奮不已,又想到行船之時的險阻,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氣來。
這絕對算是他們最難忘的一次行船的經曆之一,當然,他們不知道的事,在他們暗自欣喜的時候,巨大的危險又降臨在他們身上,危險在悄悄地臨近。
視線回到石塔。
這石塔高達六層,乃八角密檐式石塔,外觀裝飾成閣樓式樣,精美光滑不粗糙,潔如白玉,每角有石柱,每級設平座,頂端有蓋頂,非常古樸。
石塔每層都有出檐,檐角往上翹,不用梁柱鬥拱等,隻靠其輪廓線便可見其優美之處。
塔的通體都抹有石炭,在平常光線足的日子裏,此塔好似玉柱擎天,不過目下天灰沉沉的,色彩暗淡了不少。
衆人劃着船,越來越接近這高大宏偉的石塔,愈近,心中愈欣然。
眼前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石塔,定是村長囑托之地了。
再劃了一會兒,離塔越來越近,可以看到塔的底部,其已是被水淹了一層半。
所幸糧食存放在塔的第四層和第五層,而且第四層和第五層每層中都有一個入口,存在那裏的糧食絕計不會有事。
一路劃船到塔旁邊,領頭男子趙立招呼縱然将船一字排開,用繩索相連捆好,在左邊的木船被固定在石塔露在在外面的石柱上,防止船随洪水飄動流失。
下方一切事物備妥當,趙立取出雲梯,也就是繩梯,爬上石塔。
踩在繩梯上,略微有些搖晃,趙立找準着力點,平衡着身子,雙手抓握緊繩梯兩側,正式雙腳完全踏踩在繩上,站穩後,右手向上提,右腳随右手動,亦擡腿升一繩階,然後是提左手,擡左腳,又處于水平,如此完整越了三、四道繩階,趙立才覺着好了,扭頭向下船仍身處船上之人高聲說:“一切無恙,輪流上來吧。”
得了指示,其餘人紛紛動身通過繩梯攀爬石塔。
趙立在最前頭,攀緣了一會兒,就到了石塔四屋入口,入口是一石門,用力推開,踏步進了去。
裏面隻擺了一張長桌,一張木凳,還有一扇落地屏,屏面乃是絲絹織成,上面繪了些遠山石木花草,屏風後面堆了半屋糧食。
趙立欣喜地看着這堆糧食,立在屏風旁,其餘幾人也依次進了屋内。
趙勤最後進來,雙手擦了擦身子,已經濕透的衣服帶去手掌上的灰土,他走到趙立旁,輕聲問:“立哥,搬否?”
趙立揮手示意開動,幾人動作麻利地扛起糧食又沿繩梯回至船上。
約總搬了五十餘袋,此番來人不過十指數,船隻缺乏,容量也小,實在是裝不下了,同時也怕裝多翻了船,那可得不償失。
衆人決定回返。
趙勤當頭,先下了塔,其餘人接着下來,趙立最後。
又說趙勤穩當立在船上,把幾袋糧食放好,又下方叮囑他們小心些,正說着,水裏什麽東西向他遊過來。
“噗”的一聲,一隻巨大的黑色魚精躍出水面,蹦向趙勤,張開魚嘴一口将趙勤吞了進去。
衆人目眦欲裂,被吓得失了神,肝膽寸斷,渾身竟是忘記了動彈,等魚精朝他們遊來之後,突然驚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向上爬,欲返回石塔内部。
魚精口裏吐出一道水槍,沖擊繩梯上的人,趙二青和另外幾人被沖了下來,在水裏撲騰支棱了一會兒,想遊離此處,可又怎地比得過魚精,俄頃間魚精便趕上,落水衆人一個個瞪圓着雙眼、啊的慘叫一聲進了魚腹,化作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