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樓内,歌舞與雜藝交替循環,花樣層出不窮,引得賓客們的說笑聲與喝彩聲不斷。
樓上的各個雅間裏,也不時有小二跑進跑出,忙得不亦樂乎。
但見顧仁晏,喝得醉醺醺的,在柳冬生的攙扶下,從其中一個雅間裏走了出來。
隻聽顧仁晏,不受控制的揮着手,大着舌頭念叨:“我沒醉……誰說我醉了?啊?我可是要當大人的,是有海量的……再多的酒,我都喝得下……”
說話間,微醉的周耀昌,也從雅間裏,摟着個姑娘走了出來。
他見顧仁晏醉成這樣,略帶輕蔑的問道:“怎麽樣啊?還能走路嗎?要不要,叫人送你回去啊?”
顧仁晏曬笑着搖搖頭,擡手一拍柳冬生的肩膀道:“不用,我有現成的,雖然是個殘廢,倒還不算是廢物……再說,我又沒醉……”
誰知,剛說完,就一個踉跄,眼見得就要摔個大跟頭。
柳冬生雖然對于顧仁晏說的話感到不舒服,但還是出手扶住了他。
周耀昌見此,輕蔑一笑後,便顧自帶着姑娘下樓而去。
話說,這顧仁晏,自從跟着堂叔公堂而皇之的住在國師府後,并未如其所說的安心讀書,而是整日裏不是想着吃喝玩樂,就是挖空心思的所謂結交官員爲前途鋪路。
他是秉着多個朋友多個門路的想法,于不久前才認識周耀昌的。
而周耀昌,本對顧仁晏是不屑一顧的,權當是在享受被巴結的感覺而已。
再說柳冬生,之所以聽憑顧仁晏呼來喝去,也是看在他是賴布衣的表弟份上。
他見顧仁晏今次的酒要比平日喝得多,便勸道:“顧公子,酒大傷身,再說,這種地方是銷金窩,以後……”
可未等他說完,就被顧仁晏生氣的打斷:“行了行了……你當你是誰啊!就算你不是國師府的仆從好了,那也算不上是客人,更談不上是我表哥的朋友,你有什麽資格置喙本少爺的事啊!”
柳冬生聞言,微一黯然後,正色說道:“我自是知道,我沒資格說什麽,我無非是想替賴國師看着點你……”
他正說着,顧仁晏卻不想再聽,一把甩開他後,踉踉跄跄的沿着樓梯往樓下走去。
與此同時,姜展宏正好從外面回來。
但看他臉色陰郁,周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在樓梯口和大堂之間的天井裏,走的東倒西歪的顧仁晏,差點撞上姜展宏後,自己腳滑摔倒,卻賴上了人,張口就是一句:“你個不長眼的東西!”
姜展宏聽後,眸底瞬間泛起寒光。
這時,柳冬生跑來代顧仁晏向姜展宏賠不是:“姜老闆,對不住,顧公子喝多了,胡亂說話,您多包涵……”說着,忙去扶顧仁晏。
隻見姜展宏,擺擺手,道了一聲:“無妨無妨……”
旋即,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上前幫柳冬生扶了下顧仁晏。
柳冬生道了聲謝後,便扶着顧仁晏而去。
再看姜展宏,似是心情有所好轉,邊把玩着玉串子,邊向樓上走去。
……
且說出了芸樓的顧仁晏,沒走多遠,忽然莫名其妙的發笑。
柳冬生隻道他是酒勁上頭在撒酒瘋,也是莫奈何。
誰知道,顧仁晏笑得越來越不受控制,令得路人們指指點點,視他爲瘋傻。
柳冬生眼見顧仁晏笑得快要接不上氣,趕緊帶着他前往附近的醫館。
大夫診看後,指出顧仁晏是被人點了笑穴,但手法特别,他沒把握解,便建議去找太醫董懷德。
……
董府,
董懷德正在院子裏曬着草藥,但見柳冬生背着顧仁晏,在一仆從的引領下,來至院子裏。
此時的顧仁晏,已經是笑得口吐白沫,雙眼上翻。
董懷德見狀,忙取來銀針對其施救。
就在這時,紫蘇引領着秦夫人從院子旁的回廊經過。
秦夫人見董懷德在給人治病,于駐足間,認出顧仁晏後,帶着說笑的口吻,作奇怪狀的道:“咦,這不是國師府的親戚嘛……叫什麽來着……噢,姓顧的來着,他這是怎麽了?是中風?還是中邪啊?”
紫蘇看了一眼那顧仁晏後,回道:“噢,看着不像是中風,應該是突發的急症……”
秦夫人遂誇道:“這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不一樣,一眼就能辨出病症來……”
紫蘇笑道:“秦夫人謬贊了,紫蘇隻是照小姐平時講的來說,并不能做準的……”
就在二人說話間,董懷德已施針替顧仁晏解了笑穴。
顧仁晏緩過些氣來的同時,酒也醒了,但還沒怎麽回過神來。
在抽動了一下嘴角後,他略顯含糊不清的問:“這是哪兒?我,怎麽了……”
柳冬生遂回道:“這裏是董太醫府上,你剛才讓人點了笑穴,多虧董太醫救了你……”
顧仁晏有些懵愣,待要說什麽時,嘴角又抽動了一下。
秦夫人聽聞顧仁晏是讓人給點笑穴,便諷刺的對紫蘇道:“這就是讨人厭的結果……”說着,示意紫蘇往前走。
但見董懷德,邊寫着藥方,邊對顧仁晏道:“幸好,下手的人并沒有用上足夠的勁道……你按藥方上所示,吃上幾副藥,好生休息些時日便可……”說罷,将寫好藥方交給了柳冬生。
柳冬生代顧仁晏謝過董懷德後,便扶着尚還有些迷糊的顧仁晏告辭而去。
……
内院,
閨房裏,董月卿正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玉佩出神。
走進來的秦夫人見狀,微一皺眉後,上前問道:“月卿,在想什麽呢?”
董月卿聞問,回過神來後,收起玉佩,轉頭起身見禮道:“秦夫人來了,恕月卿未及時相迎……”
秦夫人笑着攙起董月卿道:“诶,别這麽多禮了,我呢,有些小毛病,來讓你看看……”
轉而,她關心的看着董月卿說道:“哎呀,月卿,你近來好像清瘦了些呢……唉,你看你,不是看書,就是寫草藥冊,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要知道,醫者不自醫,要是病了,可怎麽好……”
董月卿搖搖頭道:“多謝秦夫人關心……我沒事,我隻是……”
但聽紫蘇插嘴打斷道:“小姐的身體好着呢……她就是心情不好……”
秦夫人聞言,想到了什麽,笑着探問道:“是不是,爲了那天,天華喝醉失态的事啊?”
董月卿聽後,不由得眸光一閃。
但聽秦夫人接着道:“說起來,天華是不該如此失态,還連累上了你……讓你那麽尴尬,你是該生氣……可我已經讓天華向你賠不是……你就别再耿耿于懷了……”
董月卿忙笑着做解釋:“秦夫人……月卿,不是爲了那件事,是近來思念母親,睡得不甚好,才精神不濟的……”
秦夫人聽後,一手握住董月卿的手,一手輕拍她的手背,微作歎息的道:“你從小就沒了娘,有什麽心事啊,都沒個傾訴的人,也是可憐啊……”
董月卿黯然的微一低頭後,擡頭淺笑道:“秦夫人不是說,有些微恙嘛,那就讓月卿替您診看診看吧……”
秦夫人笑道:“是啊是啊……唉,這年紀大了,總是這兒那兒的不舒服……”說着,挽着董月卿的手落了座。
就在董月卿給秦夫人把脈之際,但聽她問道:“對了,月卿,你爹還沒替你議親嗎?你可不小了,莫要蹉跎了年華呀……”
董月卿卻淡然回道:“月卿專研醫理,堂前盡孝,不覺得是在蹉跎年華。至于,婚嫁之事,随緣罷了……”
秦夫人卻勸道:“诶,身爲女子,總要有個歸宿……畫眉之樂,兒女繞膝,那才是人生樂事……”
旋即,她又問:“不如,讓我爲你選夫婿吧……你喜歡什麽樣的?是文武雙全,威武不凡的?還是博學健談的?又或是,知情識趣,體貼溫存的?”
董月卿卻報以淺笑,答非所問的道:“秦夫人的脈象,并無多大問題,待月卿開些清心肺,固氣滋陰的藥方,秦夫人服用些時日,便可令身子舒爽了……”
秦夫人見此,不免有些掃興,遂道:“嗯,沒什麽大礙就好,我還有些應酬呢……”說罷,便起身準備走。
董月卿遂示意紫蘇相送,自己則走去桌前看起了醫書。
在走出董府前,秦夫人還是按耐不住想要做媒,便探問紫蘇:“你家小姐,就真沒有嫁人的心思?也沒有中意過誰嗎?”
紫蘇猶豫了下後,暗示道:“小姐心裏倒是有個人……不過,可惜,那個人的心裏眼裏啊,隻有别人……”
秦夫人聽後,心下有所了然,眼眉一動後,笑着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