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氣憤的陳顯陽,正在向傅天雲和龐鑫講述着早朝上所發生的事。
書房裏,傅天華則坐在桌案前沉思着。
這時,隻見默言從窗戶飛了進來。
它飛落到傅天華面前的桌面上後,晃着小腦袋,開始朝傅天華叽喳:“大少爺,這是怎麽了?啊,大少爺怎麽臭着個臉啊?大少爺終于讓賴布衣栽跟頭了,不是應該高興的嗎?大少爺,笑一個,啊,大少爺爲什麽笑不出來呢?”
對此,傅天華并未見有生氣,隻是在斜睨了默言一眼後,又陷入了沉思。
默言小腦袋一歪,回了個白眼後,接着叽喳:“大少爺是吃癟了吧?啊,大少爺吃癟了!大少爺算計賴布衣栽了跟頭。結果,自己也跟着吃癟了!啊,大少爺,這是不是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啊?唉,想不到,冥焱千年的道行,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大少爺,賴布衣已經讓你在好人堆裏沒了一席之地,你這是在惡人堆裏也站不住腳啊!那豈不是成了笑話……”
忽見沉思中的傅天華,嚯的站起身,自嘲的笑道:“傅天華呀傅天華,你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你自恃有底蘊又如何?你能再入仕途如魚得水又怎樣?你連張有材那隻老狐狸都還沒鬥倒,就急着跟王均這條瘋狗較量,還想着和秦桧那頭惡狼博弈……呵,你注定了會輸得很慘……”
轉而,他眸中迸射出異芒,緊握着拳頭,一字一句的道:“不!這次是輸了,可并沒有輸掉一切,籌碼還在……隻要還沒到最後,就不算輸……賴布衣,我們還沒鬥個明白呢……秦桧、王均,我還有很多東西要跟你們學呢……”說罷,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默言見狀,羽毛随之一豎,跟着飛起,在房間裏盤旋了一圈後,飛了出去。
……
另一邊,
聽完陳顯陽講述後的龐鑫和傅天雲,很是擔心傅天華。
就在二人準備去内院看他時,卻見他走來。
隻見他,已換了身紅色衣衫,外罩藍色錦袍,臉上帶着微笑,像個沒事人似的。
傅天雲見狀,待要說什麽,卻聽龐鑫笑問傅天華:“咦,天華,這是要出去嗎?”
傅天華點頭道:“是,許久沒見阿雪了,去看看她……”
傅天雲遂告知道:“雪姐姐已經回家鄉好一陣子了,估寶齋的生意,都是由我和齊掌櫃在管。”
傅天華聞言,微一訝後,道了句:“那我去别處走走。”說罷,負起手,向外走去。
陳顯陽喊了聲:“表哥”後,便要跟了去,但聽龐鑫攔道:“天華自有去處,你莫要總跟着他。”
傅天雲則微嗆道:“大哥是暫被罷免,想做事而不能做,你卻有事不去做……”
陳顯陽反駁道:“诶,話可不能這麽說,我這不是同表哥才下早朝嘛……我是打算陪表哥回來後,就去戶部做自己的事……”說罷,向龐鑫一禮後,作生氣狀的轉身而去。
傅天雲看着陳顯陽的背影,做了個微帶嗔惱的表情。
對此,龐鑫唯有搖頭笑笑。
……
轉說芸樓這邊,
暖閣内,齊掌櫃正在向姜展宏彙報着近來所收的各路消息。
但見姜展宏,着一身水墨色寬袍,手執酒杯,迎風立于窗前,心不在焉的聽着齊掌櫃說話,腦海裏卻都是徐家夫婦手挽手四處遊玩的情景。
原來,在他離開家後,本想去漁村看湯嬷嬷,卻在途中偶見出遊的徐家夫婦。
一直以來,姜展宏雖然嘴上不願認母親,心裏面卻還是有所期望的。
在心中所願的驅使下,他暗中跟蹤起了徐家夫婦。
可每當他看到徐晉骞對母親的百般寵護,及母親那溫柔而恬靜的笑意,他又都會因泛酸而腹诽:“如果爹也是這般對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們?你就這麽喜歡被男人寵着的嗎?你很享受,是嗎?你就爲了這,忍心不要你的兒子……呵,你不止一個兒子,沒了我,你還有你跟徐晉骞生的那個兒子……徐晉骞對你很好吧?他應該是個很會哄女人的男人……呵,女人,一饷貪歡,就能讓你們不顧廉恥,抛夫棄子,甘受千夫所指,真是賤!”
思及此,他在恨意湧動之下,運勁于手,捏碎了酒杯。
酒杯的碎片紮進了他的手心,血順着手臂滴到了衣袖上。
齊掌櫃趕緊轉身到牆邊的櫃子裏,拿來了藥箱,要替姜展宏處理傷口。
姜展宏看着流血不止的手,卻遲遲捏着酒杯碎片不肯松開。
齊掌櫃見狀,忙上前,邊掰開姜展宏的手,邊數落似的道:“少主,你這又是做什麽嘛……再有什麽不痛快的,也不能……”
可未等他說完,便被姜展宏給推開了。
随後,姜展宏扔掉酒杯碎片,取過酒壺,将壺中酒緩緩的倒在了傷口上。
一股火辣辣的痛感,順着他的手臂延伸至心頭。
他的眸底微見一抹霧氣,嘴角卻挂着快感的笑意。
旋即,他眸色一沉,望着遠處的山巒,語氣輕蔑的道:“趙構,呵,與曆代君王相比,你也不外如是……也難怪,人爲财死,鳥爲食亡……何況是皇權,有所貪戀,實屬正常……隻不過,你不想迎回二帝,你的臣民未必不想……”
但聽齊掌櫃道:“若是如此,趙氏江山,遲早會君臣離心,再加上民怨積累,那我們便可師出有名了……”
卻見姜展宏一擺手道:“不,我要他們趙氏,當年怎麽從我柴氏手中接過江山的,就怎麽還于我柴氏……我倒要看看,躲過牽羊禮的趙構,跪着獻上玉玺,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
皇城外,
竹林,
與傅天華喝酒聊天的陳文瀚,當得知是賴澄山妄用風水禁術,才導緻傅天華和賴布衣的命盤錯亂,是既吃驚又感慨。
轉而,他擔心的道:“雖然,已知其因,但若不加以扭轉,令你二人命盤歸正,怕是會讓你們的恩怨加深,糾纏一輩子……”
傅天華聞言,不屑的道:“那又如何?大不了鬥到死……”
陳文瀚搖頭道:“诶,那又何苦呢……”
說着,他輕歎一聲,道:“可惜,我的本領有限,不能替你們化解……不過,有個人,或可……”
聽到此,傅天華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回夢老人,遂道:“以回夢老前輩的修爲,應該可以……”
卻聽陳文瀚打斷述道:“不,除了回夢老人,還有一個人,她叫顧灼芳,是賴夫人的雙生姐妹。她二人本出身書香世家。顧灼芳卻忽然學起了風水,還經常會與賴澄山比拼……隻不過,她已不知所蹤多年……若無意外,以她的資質,或已遠超賴澄山……”
傅天華聽後,訝異中帶着些許譏諷的道:“哦,賴夫人還有個雙生姐妹嗎?倒是未曾聽他們夫婦說過……呵,隻道是我有難言之隐,原來,他們也有……”
轉而,他岔開話題問:“對了陳大哥,先前,我托你替我參詳以血引親魂之法,可有眉目?”
陳文瀚在猶豫片了刻後,說道:“我照以血引親魂之法,找人求證過,是可行的……爲此,我還再三推算了令堂的生辰八字,再結合因賴澄山妄用風水禁術的影響,令堂或許大難不死,尚在人間,也未可知……”
傅天華聞言,先是心頭一震,随之,情緒激動的問道:“陳大哥你是說,我娘有可能還活着?那怎麽可能?我是親眼看到她被……”
忽而,他像被什麽給刺痛到,眼眶漸紅的道:“娘如果尚在人間,那她爲什麽不來找我?她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她爲什麽就這麽想不通呢?爲什麽就總揪着賴家所謂的恩不放呢?娘,你就爲了這,忍心不見我嗎?”
他說着,如同魔怔了般,提着酒壺,一路喝着,苦笑着,離開了竹林。
陳文瀚看着傅天華的背影,作搖頭感歎狀的念叨:“該應的劫,再怎麽避,隻會愈來愈難解,唯有順之,應之,方可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