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内,顧崇博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賴夫人拉家常。
賴夫人則自顧自的,翻看着媒婆新送來的女子畫像。
在說了些東家長西家短後,但聽顧崇博道:“啊,對了,在我們來京之前啊,後山林子的那株雙生花開了……算算時間,上一回開的時候,還是你們姐妹出生那天,這麽多年了,以爲不會再開花了,哈,沒想到又開了,還開了好大,好鮮豔……”
賴夫人聽後一怔,手上的畫像似有些拿不穩。
雪霁見狀,以爲賴夫人是疲乏了,忙奉上丫鬟剛端來的人參茶,提醒道:“夫人看了畫像這許多,又聽叔老爺說了這許久,定是累得很,先喝口人參茶,歇一歇……”
隻見顧崇博,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賴夫人後,接着念叨:“唉,說起你們姐妹啊,模樣生得相同,脾氣也生得相同,都倔得很,什麽都得要強過别人。姐妹之間,也不相讓,從小争到大,真是……”
他正說着,但見賴夫人,面露不虞的将手中畫像往桌上一擱,打斷道:“堂叔自大清早,就說到現在了,不累的嗎?”
轉而,她看了眼雪霁奉上的人參茶,帶着責怪的語氣道:“沒見叔老爺說得口幹舌燥的嗎?這人參茶應奉給他老人家才是……”
雪霁遂趕緊将人參茶端到顧崇博面前道:“叔老爺請用茶。”
這時,但聽廳外傳來賴鳳鳴喊賴布衣的聲音。
賴夫人聞後,于微訝間起身出廳探看。
隻見一臉怒氣的賴布衣,正從花廳一側往内院走,賴鳳鳴則在後追趕。
賴夫人見狀,便喊問:“布衣,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賴布衣卻頭也沒回,顧自進了内院,賴鳳鳴随後也跟了進去。
賴夫人不由蹙眉,叫住帶着柳冬生等人進來的尹風詢問:“他們兩個怎麽了?”
尹風遂讓一仆從引領柳冬生等人去客房,自己則向賴夫人講述起了情由。
随後從廳裏出來的顧家祖叔侄,也好奇的在旁聽着。
……
而内院這邊,賴鳳鳴在賴布衣進入書房前,忽然橫身攔在了他的面前。
賴布衣被迫駐足後,瞪着賴鳳鳴,沉聲問道:“怎麽?三哥這是又要持着長兄如父,代替爹教訓我,是嗎?”說罷,擡手去推賴鳳鳴。
但聽賴鳳鳴甩出一問:“你還是不是我四弟?我四弟怎麽會變成這樣?”
賴布衣當即反唇相譏:“你口中所謂的那個四弟,是那個病秧子吧?他已經死了!我是我,我是賴布衣!”
賴鳳鳴難掩心中郁憤,情緒激動的反問:“什麽叫我眼中的四弟是那個病秧子?那你眼中的三哥我,又是什麽?是個傻子,是嗎?”
賴布衣冷笑一聲,脫口道出了積在心中的怨怼:“我倒甯願我三哥是個傻子,可你不是!你隻是借着二哥的死,裝可憐,博取爹娘對你的關心。但你沒想到,娘會又有孩子,雖然是個病秧子,娘卻依然疼愛有加,你便嫉妒了,便在爹面前賣乖,哄得爹心疼你……”
賴鳳鳴打斷道:“爹何嘗不是也心疼你嗎?要不然,他何苦動用風水禁術……”
提到此,但聽賴布衣吼道:“那是心疼嗎?那是他不甘心!那是他接受不了有一個病秧子的兒子!是,做爲父母,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可你又知不知道,擁有得多,也是種痛苦啊!”
二人争吵間,賴夫人走來。
賴布衣不想再聽母親念叨,扭頭進了書房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而面對母親的賴鳳鳴,也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以微欠身作告退後,離開了内院。
賴夫人左右各看了看書房和内院門口後,想要去敲書房的門,但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
且說秦府這邊,
花園裏,秦夫人正悠閑的擺弄着采來的鮮花。
但見一名仆從,急匆匆的跑來通報:“夫人夫人,不好了,相爺一回府,就大發脾氣……”
秦夫人隻道丈夫又是跟宗澤怄氣,便見怪不怪,慢條斯理的放下花枝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說罷,她站起身,做莫奈何的籲了口氣後,向書房方向走去。
……
書房裏,秦桧正窩着火。
緊随其後進來的秦哲軒,想當然的以爲叔叔是被傅天華給氣的。遂遞上香茶,明勸暗煽火道:“傅天華不過是一隻不聽話的狗而已!叔叔何必大動肝火,氣壞了身體可怎麽好……”
話音未落,就見秦桧,擡手重重拍向一旁的桌面,怒道:“哼!傅天華固然讨厭!那王均,更是可惡!他,他簡直就是個瘋子!早知他這麽瘋狂,就不該應他所求,給他翻身的機會!”
說到此,他的腦海裏,即閃過當時,王均求他相助的那副谄媚低賤的嘴臉。
這時,但聽走進來的秦夫人說道:“老爺,我以爲你又是在跟宗澤怄氣呢……原來是王均啊……不是我事後諸葛亮,我早就覺得再用王均不妥……”
卻聽秦桧嗆道:“你是不是又想說,還是傅天華好!哼,王均是個瘋子,傅天華卻是我的克星!”
秦夫人不認同的道:“诶,是克星,還是福星,無非就看你怎麽善加利用。這用好了,就是福星,用不好,自然成了克星……老爺,你都不曾好好的用過天華奧……”
秦桧氣道:“我怎麽沒好好用過他,我讓他替我除掉賴布衣,可他呢?照做了嗎?”
秦夫人笑道:“其實呢,天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你得讓他覺得,你是能對他好的人,他才會出力給你做事。你若隻是簡單的叫他做事,他自然不會賣你的賬。可他這也好過那些,明面上讨好你,背地裏算計你的人……王均不就是個例子嘛……至于,其他人嘛……保不齊,也是存有小心思的……”說着,斜睨了秦哲軒一眼。
秦哲軒見此,忙表心迹:“叔叔,軒兒可是您看着長大的,軒兒對叔叔隻有孝心,沒有異心……”
秦夫人卻嗆道:“诶,親父子都尚且會因意見不同而生嫌隙,何況是叔侄……”
但聽秦桧揮揮手打斷道:“行了行了,都不要說了,我想安靜一會兒,你們先出去……”
秦夫人深知丈夫脾氣,也不多言,轉身就出去了。
秦哲軒則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因叔叔的一個眼神,将話給生生的咽回肚子後,怏怏的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