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花廳内,隻見唐家一家人,與吳家父女,及賴布衣,圍坐于圓桌前,正準備飲宴。
但聽唐夫人酸溜溜的道:“這頓家宴啊,真是不容易,盼來盼去的,才盼得賴國師賞臉,大駕光臨呐……這要不是跟蘊儀有婚約,怕是沒處請去……”
賴布衣淡笑以回道:“實在是瑣事纏身,并非有意推搪。”
轉而,他詢問吳蘊儀道:“對了,吳小姐,那日在九溪十八澗遇險落水後,可有大礙?”
吳蘊儀點頭以禮道:“多謝賴大哥關心,蘊儀并無大礙。”
卻聽吳江和說道:“怎麽就無大礙?那天,你姑媽帶你回來時,你臉色煞白,嘴唇都紫了,可吓煞爲父了!還有,你當晚還夢魇了,你姑媽哄了你好久……”
唐夫人跟着道:“是啊,你還一直念叨,說害怕回到以前那個樣子,你不要回到以前……”
吳蘊儀聞言,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嗔怪道:“爹,姑媽……你們,你們做什麽要說起這些……”
轉而,她向賴布衣道:“賴大哥,讓你笑話了……”
賴布衣先是擺擺手,笑着道了句:“诶,這有什麽笑話的……”
跟着,他感慨的道:“吳小姐的心情,我能體會,想我之前,不也是個病秧子嘛……現在,若令我回到以前,我也一樣會不願意,不甘心的……”
但聽唐贊善順嘴點道:“你們都是有婚約的,怎麽看着這麽生分呢?賴國師還一口一個小姐叫?”
賴布衣聞言,略作局促狀後,笑着點頭道了句:“是是是,是我的不是……”
随即,他對吳蘊儀道:“那以後我就叫你名字,你也不要叫我賴大哥了,也叫名字好了……”
吳蘊儀聽後,羞澀的點點頭。
隻聽吳江和催促道:“好了好了,就該這樣嘛……來來來,大家動筷動筷……”
……
與此同時,
沽寶齋,
内室,
柔雪也正在用飯,默言則在旁陪着一起吃。
隻見一名夥計,跑來向柔雪禀報:“掌櫃的,有位客人說要賣寶物,卻不讓我們沾手……不知道是不是來尋事的……請掌櫃的出去看看吧……”
柔雪聞言,不緊不慢的放下筷子後,邊取帕子輕拭着嘴,邊吩咐道:“嗯,你們先穩住那客人,我稍後就出來……”
那夥計應聲後,退了出去。
但聽默言叽喳:“還真有那不長眼的?敢來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打聽打聽,沽寶齋是什麽來頭!”
對此,柔雪笑而不語。
随即,她起身走到妝鏡前,整理了一下頭發後,又走去櫃子前,取出件霞紅色水波紋衣衫,準備更衣。
默言忙用小翅膀擋住腦袋,嚷了聲:“啊,非禮勿視!”跟着,就飛了出去。
……
在沽寶齋的迎客廳裏,
隻見一名衣着華麗,舉止浮誇的年輕男子,正吆五喝六的催促着幾名夥計:“哎哎哎,你們幾個,怎麽回事?不能做主,就快叫個能做主的出來,别耽誤了本少爺的時間!”
話音未落,但見廳偏門的珠簾一掀,柔雪含笑而出。
那男子一看到柔雪,即露出輕蔑之色,諷道:“呦,這不是芸樓的柔雪姑娘嘛!怎麽?芸樓的姑娘也得要聽召上門啦?”
柔雪亦認出,此人乃是經常跟随徐翊航出入芸樓的闊少之一,遂笑容一斂,傲然的道:“金公子,人不會一成不變,我早就不是芸樓的柔雪,我現在是沽寶齋的沈掌櫃。”
話說,自從傅天華替柔雪贖了身,又讓她全權打理沽寶齋後,柔雪就恢複了姓氏。
那金公子聞言,打量了沈柔雪一番後,了然的輕笑道:“噢,原來是找到了多金的客人,脫了籍,那恭喜恭喜啊……”說着,輕佻的向沈柔雪作了個禮。
沈柔雪未予理會,正色道:“金公子不是有寶物待鑒,急着要見掌櫃的嗎?那就請将寶物拿出吧……”說罷,輕甩衣袖落座。
其間,即有夥計端上了香茶。
那金公子見沈柔雪這般架勢,果然與在芸樓不同,不覺有些自讨沒趣。
他幹咳了一聲,遂将提在手上的一個箱子,擺到沈柔雪座位旁的茶幾上,然後打開蓋子讓她看。
隻見箱子裏,是一座小巧玲珑的金塔,看着樣式,乃是仿照六和塔所制。
再看沈柔雪,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後,接過夥計遞來的絨布,裹着手,将金塔取出來端詳了片刻。
跟着,她又用手指,輕輕撥弄了幾下金塔檐邊的風鈴,并側耳聽了聽。
随後,她将金塔放回箱子裏的同時,說道:“此塔的做工考究,塔的樣式,幾乎與真塔無二,不過這材質嘛……并非純金……”
金公子一聽,急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金塔,是我爹幾年前,用真金,請人打造的,怎麽可能不是純金的?你會不會鑒寶啊?”
沈柔雪淡笑一聲道:“若是純金的,那風鈴聲是清脆連綿的,而非純金的,風鈴聲則短促,且略帶沉悶……金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個金匠,将金塔融了,便知真僞。”
說話間,但見默言飛出來叽喳:“啊!老子是傻瓜,讓人诓騙了!兒子更傻,拿着次等貨到處招搖……啊,丢人丢人……”
金公子被說得臉上挂不住,忿忿然的道了句:“一定是當年的金匠做了手腳!我找他算賬去!”說罷,抱起箱子即奪門而出。
沈柔雪看着那金公子的背影,嗤笑着道了句:“敗家子!”
……
風荷園,
荷花池畔,池中已零星見有含苞待放的荷花。
無痕正坐在石桌前,手托香腮,欣賞着晚霞。
但見趙構,緩步走來,輕輕的喚了聲:“無痕……”
無痕晃了一個神後,起身迎駕:“不知皇上駕到,請恕……”
未等她說完,趙構即挽起她的手道:“诶,是朕不許内侍通報的,朕在宮裏,得守規矩,在你這裏不需要,你也是,不要當朕是皇帝,要當朕是你最親近的人……”
他說着,在無痕的耳邊提示道:“朕排行爲九,你可以叫我九郎……”
無痕妩媚一笑後,柔聲喊了一聲“九郎……”
趙構很是受用,滿意的捋了捋須。
無痕随即問道:“對了,這麽晚了……九郎怎不在宮中用膳?”
趙構笑道:“噢,朕……咳,我是特意來你這裏用晚膳的,順便給你看些東西……”說罷,擡手一擊掌。
隻見兩名内侍,捧着一幅長形畫卷走來。
趙構指着畫卷,對無痕道:“這是欽天監陳文瀚,聯同禮部的賴鳳鳴,繪制的臨安地形圖,其中暗含風水,無痕,你且來欣賞欣賞……”說罷,示意内侍将畫卷展開。
但看畫卷上,山巒疊嶂,水道縱橫,西湖形似滿月,各處風景猶如星羅棋布,連同鬧市街巷也清晰可見,錢塘江水更如一條玉龍,橫卧于側。
無痕閱後,贊道:“繪制的好精細啊!賴侍郎不愧爲妙筆狀元,那位陳大人,更是風水數術中的真人也……”
趙構點頭道:“不錯,他們倆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但聽無痕提醒道:“何止他二人是人才,其他幾位,也不遑多讓……尤其是傅侍郎和賴國師,他們可是勤王功臣……”
趙構笑問:“這你也知道?”
無痕回道:“我自來了京城,就從坊間聽得不少關于他二人的事迹……”
說話間,有内侍來禀道:“皇上,無痕娘子,晚膳已準備好。”
趙構遂道:“嗯,那,無痕,你我且先去用晚膳……”說着,挽起無痕的手,往樓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