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隻見他擡手拿起驚堂木,往桌子上一拍。
一旁的衙差當即朗聲傳喚:“傳,于小玉、錢威,上堂!”
話音落地,就見兩名衙差,帶着錢威走了進來。
同時,于小玉也由兩名仆人,用軟椅擡着,走了進來。
起初,錢威看到宗澤,還有些神情閃爍,但見審案的是一名年輕官員後,便露出了不屑。
反觀于小玉,進來之前,是一臉的木然,但當進了大廳,看到錢威後,當即怒火中燒,死死瞪着錢威,恨不得即刻要了他的命。
歐夫人見狀,怕于小玉太過激動,影響身體,忙起身走到她旁邊,握起她的手,安撫道:“小玉,别這樣,大人自會替你讨還公道的。”
但見傅廷封,指着于小玉,問錢威:“錢威,這名女子,你可認得?”
錢威也不見禮,隻是回道:“認得,她就是……”
可未等他說完,就見傅廷封一拍驚堂木,喝道:“錢威!你隻需回答本官,認得或不認得。其他的,待本官再問,你再作答。還有,你且跪下!”
錢威有些懊惱,卻又不好發作,隻得跪下來,悶聲應了一句:“認得!”
傅廷封遂接着問道:“那你可知她姓什麽叫什麽?”
錢威懶懶的回了一句:“叫于小玉。”
傅廷封繼續問道:“那她是什麽人?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錢威開始不耐煩,沖沖的回道:“她是個青樓女子!是在花魁大會上認識的!我曾與她,有過一夕之歡!”
但見傅廷封,故作了然似的道了一句:“哦?這麽說,你們是在青樓裏認識的啰?”
錢威終于忍不住,反譏道:“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嗎?大人您也是男人,難道您就沒去過青樓嗎?”
對此,傅廷封并不生氣,隻是笑了笑。
然後,他接過衙差遞上來的一封信,打開後,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是錢家鎮鄉紳的推薦書,上面寫着,鎮長錢廣之子錢威,自幼聰穎好學、孝順尊長、品行端正、喜歡以文會友,論政頗有見地……”
突然,他将信往桌上一拍,喝問道:“錢威!你若真是品行端正,有學識、有見地,又怎會成爲青樓賭坊的常客?!還在酒後,當衆說些抨擊朝廷的妄言?!”
錢威聞言,喊冤道“大人!事情不是這樣了!小人……”
可他話才說了一半,就見迎面砸來一大沓紙張。
但見傅廷封,指着落在錢威腳前的紙張,問道:“這上面的妄語,可是出自你的口?”
錢威将紙一一撿起來看後,不由得驚慌起來,辯駁道:“是,是出自小人的口,但那都是酒後失言,做不得數的……望大人明察!”
傅廷封點頭笑道:“好!好一個酒後失言!”
轉而,他臉色一變,喝問道:“那你對于小玉始亂終棄、謀算下毒、毆打她至落胎,又是什麽行徑?!”
錢威還待要狡辯之際,隻見那名叫小蝶的青樓女子,及當天阻攔方青梅她們進觀音殿的尼姑,還有那位簡大娘,被衙差依次帶了進來。
緊跟其後進來的,還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
于小玉當即認出,此人正是自己被二度賣入青樓時的鸨母。
再看錢威,一見這三人,頓時啞口無言。
傅廷封遂先問小蝶:“小蝶,當日,花魁大會上,是不是錢威選中于小玉的?”
小蝶跪下後,點頭道了聲:“是。”
傅廷封接着又問:“那他二人,之後可有再見過面?”
小蝶看了看于小玉後,答道:“錢威多次來找過小玉……直到小玉身孕後,錢威就嫌棄她,想用錢打發她不算,還逼迫她落胎……”
說到此,傅廷封擡手示意她退了下去。
轉而,他問那尼姑:“你呢,你有什麽要說的?”
但聽那尼姑雙掌合什道:“阿彌陀佛啊,罪過、罪過……大人,貧尼當時,隻是礙于,得錢家不少香火錢,本着與人方便,才讓錢施主入殿等人的,卻不知道,他……他竟然當着菩薩的面,行如此惡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真是罪過啊……”
傅廷封遂揮了揮手,示意那尼姑退下。
接着,他問錢威:“她二人所說之言,非虛吧?”
錢威仍自狡辯道:“是,她們沒說錯。可是我這麽做,也是無奈之舉啊!我承認,我是貪戀女色,流連青樓,品行不端……但我曾想挽回過的,是于小玉揪着不放,我給了她很多錢,她卻不要,非要我給她名分,還拿孩子威脅我,我是一時糊塗,才想着,讓她落胎的……”
他頓了一頓後,聳聳肩,接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有道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啊……那孩子既然是我的,那我這當老子的,難道不能左右兒子的生死嗎?”
一旁的方青梅,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站出來斥責錢威道:“你真不配爲人!爲了脫罪,竟然說出這種謬論!”
賴布衣亦是義憤填膺:“錢威!你罔顧人倫!禽獸不如!”
反觀于小玉,則是怒極反笑起來。
笑聲在大廳中回蕩着,聽在衆人耳中,很是揪心。
……
但聽傅廷封一拍驚堂木後,問那名花枝招展的鸨母:“袅娘,歐家曾派人去找你要于小玉的賣身契和賤籍,你在見到歐家的人之前,可還見過其他人?”
袅娘跪下低首答道:“回大人,在歐家來人之前,錢公子來找過我,還帶着位朋友,在我那兒玩樂了好多天,不過,沒跟我說過什麽……”
傅廷封接着問道:“那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袅娘看了一眼錢威後,答道:“歐家的人,跟我要了于小玉的賣身契和賤籍後,就走了,然後,錢公子他們後腳也走了……”
傅廷封聽罷,轉而問簡大娘:“簡氏,你且仔細看一看,從你離開袅娘那裏,到回來歐家,一路上,可曾見過錢威?”
簡大娘應聲後,再三的看了錢威,又努力的尋思了片刻,随後答道:“回大人,民婦在路上沒見過錢威,不過,有被人撞倒過,那人不僅很禮貌的将我攙扶起來,還幫我撿了包袱……”
錢威聞言,不由得眼眉一動。
就在這時,隻見蘇影,悄悄的從偏廳走出來,将一幅畫卷塞進一名衙差的手裏。
衙差看了眼蘇影後,似有所會意,遂将畫卷呈與傅廷封。
傅廷封展開畫卷一看,乃是一幅人像。
他遂将人像展示給袅娘和簡大娘,問道:“你們可認識畫中之人?”
但聽二人異口同聲道:“他就是錢公子的那位朋友/ 他就是撞了我又扶我的那個人。”
錢威也認出,畫中人正是秦哲軒引薦給自己的那個閻世昭。
這下,他徹底的慌了神,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傅廷封将畫像往錢威面前一丢,喝問道:“人證,物證俱全,錢威,你可還有什麽話說!”
錢威待要求饒,卻聽傅廷封一拍驚堂木,判道:“惡徒錢威,捏造名聲、妄言論政在先,後又做出始亂終棄、雇人投毒、毆打孕婦緻死胎兒的諸多惡行,卻還不知悔過,砌詞狡辯,論罪當誅!現先還押大牢,等待發落!來人!押走!”
同時,他亦站起身來,率領着衆衙差,出了大廳。
隻見于小玉,看着錢威被衙差帶走的背影,摸着肚子笑着,眼中卻噙滿了淚水。
歐夫人見狀,忙讓仆人将于小玉擡回房間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