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秋,恰逢是歐孝棠歸家探親之期,又是重置風水局大功告成之日,鎮中喜氣洋洋,堪比過年。
歐家,甯伯正指揮丫鬟仆人們忙碌着。
大廳裏,歐氏夫婦與方氏夫婦,在喝茶聊天。
賴鳳鳴在旁作陪,靜靜的聽衆人說話。
而站在翠芬身後的方青梅,卻是與以往有所不同,出奇的安靜守禮,幾乎都沒見她說過話。
少時,隻見賴夫人,被丫鬟請了出來。
自從賴澄山“走後”,賴夫人基本上都整天待在客房裏誦讀經文。看着清瘦了許多,但精神頭未見有減。
歐夫人招呼賴夫人入座之際,隻見賴鳳鳴,從丫鬟手中接過香茶後,走到母親面前道:“娘,喝茶。”
卻聽賴夫人淡淡的回以一句:“行了,放着吧……”便顧自坐了下來。
賴鳳鳴則不是滋味的,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就在這時候,隻見賴布衣,拿着那已開啓的九竅玲珑匣,興沖沖走進來,向衆人道:“各位,我已經将這匣子打開了!”
轉而,他見母親在旁,遂得意的對她道:“娘,我就說,小小一個匣子,怎麽難得倒我……”
賴夫人聞言,笑道:“看把你這幾天給累的,打開了就好……”
但聽歐承川高興的道:“這正說明,賴大師與蘊儀有緣呐!當年,江和雖然沒有賴大師這般懂得五行八卦,但也是頭腦靈活,是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将匣子打開的……”
賴布衣聞言,搖搖頭,道了句:“就爲了個小匣子,用三個月的時間,實在太……”
未等他說完,歐承川接道:“诶,别看它,是一個小匣子,但能成就一段姻緣。莫說是三個月,就是三年,也是值得的呀……”
他說着,站起身向賴夫人賀道:“恭喜賴夫人啊,快要喝到兒媳婦敬的茶了……”
賴夫人一聽,錯愕不已。
賴布衣更是驚詫:“什麽?歐老爺,您說什麽?”
歐夫人見狀,遂對賴布衣說道:“怎麽,吳老爺沒跟你說嗎?這個九竅玲珑匣,乃是蘊儀亡母娘家,曆代選婿的信物。”
賴布衣聞此言,氣笑道:“真是不知所謂!婚姻大事,竟寄托于一小小的匣子!事先,還不跟人說清楚,這算什麽?”說罷,一甩衣袖,轉身要走。
賴夫人見狀,喊道:“布衣,你要做什麽去?”
賴布衣甩出一句:“他不與我說清楚,我倒要與他說說清楚去。”言畢,人已出了大廳。
歐承川見此,言道:“江和也是的,爲什麽不與人說清楚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賴大師與蘊儀确實也是挺般配的,既有緣,就此結親,豈不美哉。”
卻聽賴夫人執不同意見道:“雖說,兒女婚姻,都是父母作主,但也得是兩廂有意,才能水到渠成,皆大歡喜。”
她說着,站起身道:“布衣他生性率真,怕說話會欠妥,還是我過去,跟吳老爺說清楚的好,失陪。”
歐氏夫婦也不好多說什麽,便示意一名丫鬟跟着賴夫人而去。
可就在二人穿過庭院之際,忽然如中了定身咒般,伫立不動。
同時,隻見一顆光點飛進了賴夫人的心口。
須臾,那光點又自賴夫人的心口飛出,于旋轉間,變成了蚩童。
但聽他怪笑一聲道:“看不出來,你這老太婆的心,還挺貪呐!兒媳婦的人選,不是當朝公主,就是太醫之女。不過,不是每次,都能如你所願……”說罷,開始作法。
吳家這邊,
吳江和聽聞仆人來報,賴布衣再次登門,很是高興,遂放下手中瑣事,便前去相見。
大廳裏,丫鬟們端來了茶點,正在招呼賴布衣入座。
卻見賴布衣負手而立,一律婉拒。
就在丫鬟們疑惑間,吳江和笑着走進廳來。
賴布衣向吳江和見了個禮後,将已打開的匣子,向他面前一遞道:“吳老爺可看好了,匣中空空如也。”
吳江和笑着擺擺手道:“诶,匣子是否有玄機,不重要,重要的是……”
可未等他說完,就見賴布衣關上了匣子。
随着匣中傳出一陣輕微的機簧聲,賴布衣将匣子遞還給吳江和道:“恕在下當日的言行唐突,不該草率答應幫忙開匣。如今,匣子完好無損,理當物歸原主。”
吳江和聞言,臉色一變,問道:“賴大師,這是什麽意思?”
說話間,但見走進來的唐夫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什麽意思?呵,大哥,這還不明白嗎?人家當然是不同意啊!不過,也怪不得人家,是你沒把話說清楚嘛……唉,這下好了,這知道的呢,是大哥你在賣關子,逗逗未未女婿。這不知道的呀,就以爲是你這當爹的,急着要把燙手山芋丢出去呢……”
吳江和聽罷,氣責道:“秀容!你這說得是什麽話?你可是蘊儀的嫡親姑媽!”
賴布衣見狀,當即向唐夫人聲明道:“唐夫人,在下并無半點嫌棄吳小姐之心,而是在下,全無娶妻之意。之所以答應幫吳小姐打開這匣子,也完全是出于好奇,萬望見諒。”
但聽唐夫人冷哼一聲,怼道:“賴布衣,你說得倒是輕巧!不錯,我家蘊儀是自幼體弱多病,但除此之外,她哪裏遜色于旁人了?!來說親的人,也不是沒有,都是我大哥,心疼蘊儀,她要嫁也早嫁了,還輪得到你?!若不是看在你們兩兄弟,對蘊儀有相救之恩,我也不會随着她選婿,誰知她好選不選,選了你!唉,選了你,那也就算了。呵,你可倒好,居然給我拿起翹來了!”
她說着,語氣逐漸尖酸,諷道:“什麽風水堪輿大師?!我且問你,這士農工商,三教九流,你知你排在老幾?哼,被人叫幾聲大師,就自以爲是,真是可笑之極!”
這番話,直把賴布衣聽得是火冒三丈,但聽他反問道:“哦,那敢問唐夫人,尊夫在士農工商,三教九流中,又是排老幾的呢?!”
唐夫人倒未見氣,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賴布衣。
就這時候,隻見賴夫人出現在大廳門口,沖着兒子喝斥道:“布衣!怎可頂撞長輩!如此出言不遜!”
随後,她來到吳家兄妹面前,自責道:“都怪老身平日裏疏于管教,寵得布衣不知天高地厚,對二位得罪之處,老身願代子負荊請罪……”說罷,便要下跪。
卻見唐夫人,上前一把托住賴夫人的雙手,笑着說道:“錯的是你兒子,你下跪有何用?這要是讓不明就裏的外人知道了,還以爲,是我們吳家,在上演拉郎配呢……”
賴夫人遂轉頭對兒子訓道:“布衣,還不過來向吳老爺、唐夫人賠罪!”
賴布衣正自氣惱得不行,一聽母親要自己賠罪,更是不忿,沖口就是一句:“布衣何錯之有!”說罷,竟顧自拂袖而去。
賴夫人臉上掠過一抹愠怒後,轉身擠出笑容,對吳江和道:“吳老爺,雖說此事,是因爲您爲令千金選婿所緻,但也怪布衣,待人接物太過莽撞。如今,事已至此,也不是一兩句道歉的話,可以了結的……”
她說着,轉向唐夫人後,接道:“唐夫人,你我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聲。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事情若是被人以訛傳訛,無中生有,敗壞了令侄女的名節,那自是我家布衣的罪過了,先夫若泉下有知,也定然怪我……”
她頓了一頓後,從手腕上取下玉镯子,遞與吳江和道:“吳老爺,不如,先定個親吧……出門在外,老身沒什麽貴重物件,這隻玉镯子,是布衣祖母傳于我的,就權當是定親信物吧……”
吳江和見狀,看了一眼妹妹後,從賴夫人手中接過了玉镯子。
賴夫人遂一禮後,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