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浮生笑道:“你跟初戀感情很好,我很好奇,你爲什麽會和她分手,還去追了比你大很多的女人。”
秦光說:“這是個人隐私,與破案無關,我沒有義務滿足你八卦的心态。”
他知道劉浮生在尋找自己内心的薄弱之處,自然不會配合對方。
劉浮生說:“這件事間接與破案有關,所以我才會去調查你的往事,既然你不想多談,不如我說你聽,如果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你再給我指正一下。”
秦光冷着臉,卻也無法阻止劉浮生開口講故事。
劉浮生說:“你上進心很強,進入社會之前,相信憑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一路拼殺,謀一條出路,嗯,這是你大學室友說的,他們還記得,當年你們在一起閑聊,讨論過如何出人頭地的話題,你室友老王說,當警察立功升遷,必須破獲驚天大案,否則就是熬資曆,混日子,三十歲正科,人中龍鳳,四十歲副處,鳳毛麟角,五十歲正處,人生巅峰,等混上副廳,估計離退休也不遠了。”
秦光握拳,手铐咔咔作響,他沒想到,劉浮生居然連自己的大學室友都找到了,還問出許多生活的細節。
劉浮生歎道:“你當時意氣風發,訓斥他們胡說八道,并不屑與之爲伍,可是,進入社會之後,你發現破大案要過硬的實力,更要有一定的運氣,沒有運氣,根本就沒案子給你破。”
“憑你的能力,幹一輩子最多當個中隊長,或者,連中隊長都當不上,再加上,由于性格高傲,與周圍同事關系處理的比較差,屢次在單位被人刁難和打擊,甚至淪落到,去看守一條河,這一看就是兩年多……”
秦光說:“夠了!”
劉浮生自顧自的說:“這兩年時間,你面對大河,深感人生虛度,想了很多很多,也是機緣巧合,你救下一個跳河自殺的女教師,通過調查發現,她居然是大領導的女兒,比你大六歲,剛離婚不久,她前夫很帥,她長得卻很一般,前夫拿她當跳闆,借助她的關系出國了,她痛徹心扉,受不了刺激,所以跑出來尋短見。”
“機會就擺在面前,沖還是不沖?這是個問題。痛定思痛,你選擇沖。”
劉浮生不再說話,而是抽出一根煙,把整個煙盒,都遞給了秦光。
秦光沒有客氣,拿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說:“對,我選擇了沖,我比她前夫更帥,更有沖勁,她父親的領導崗位,也能給我提供更多的助力,我們這是互利互惠,我也答應過她,不會跟她離婚。”
他自嘲的笑了笑說:“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拿捏了女人就行,甚至一度覺得,自己舍棄了愛情,很富有犧牲精神,可是,我沒想到,女方的家庭,對此表現出強烈的反對。”
“我被她父親數次約見,冷嘲熱諷,被她兄弟和親戚,或明或暗的威脅,打壓,嘲諷,羞辱,我敢保證,如果是你這樣的人,恐怕早就放棄了,而我,從小就有逆反心理,阻攔我的人越多,我越要把事情幹成。”
“我的英俊,體貼,執着,感動了那個女人,她爲了我,不惜要和家人斷絕關系,甚至和我私奔,她相信,失敗的婚姻是她通向真愛的一場磨砺,我獲得了一場偉大的勝利。”
劉浮生淡然說道:“前提是,你們真心相愛。”
秦光不以爲然的說:“愛情的本質,就是互相幫助,什麽叫真愛?不能互相幫助,談什麽真愛?我給了她想要的,她也給了我應得的。”
“我被分配到,當地市局最好的部門,入職以後,更是青雲直上,不管哪兒發生的案子,破獲之後的功勞,總能有我一份兒……我接個電話,幫忙買瓶水,都能蹭一個集體三等功,可笑嗎?不可笑,因爲隻有你調查了,才會知道我在背後,爲此付出多少努力。”
“我不斷的向上攀爬,不斷的與她家裏,發生更多的接觸,終于,我接觸到了深海領域,那些不爲人知的隐秘,我得承認,我害怕了。”
“害怕什麽?”劉浮生笑着問道。
秦光感慨道:“我承認,我迷戀權力帶來的優越感,也想飛的更高更遠,但我同樣接受過法制教育,知道法律規定了,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知道違法的行爲,會面臨什麽樣的懲罰。他們家做過的那些事情,實在傷天害理,足夠帶着我一起,堕入無間地獄。”
“那時候我已經上了賊船,沒法下去,事實上,我也舍不得下去,舍不得榮譽和驕傲,所以我就思考,如何繼續享受這個家族,爲我帶來的福利,又能遠離這些紛紛擾擾。”
劉浮生說:“你選擇繼續往上爬,調入燕京,調入公安部。”
秦光說:“是啊,他們聽到我的決定,都以爲我瘋了,公安部是什麽地方?那裏卧虎藏龍,而我一個外地的人過去,什麽時候才能混出頭?再加上,我們在本地已經隻手遮天了,這麽多榮耀和機會,我卻不珍惜,這不是純純的有病?”
“按照正常情況,在他們家的運作下,我過些年就能成爲支隊長、副局長,乃至局長、副市長,甚至廳長!這是一條明确的上升通道,可我去了公安部,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劉浮生點頭道:“确實如此,無論背景還是能力,在燕京,你都不具備任何優勢。”
秦光說:“但我堅持要去公安部,我的理由是,那裏屬于核心部門,我能掌握更多的信息,到時候,就能幫家裏打聽消息,籠絡人脈,規避風險。”
“我一直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很懂感恩的人,家裏對我這麽好,給我這麽多榮譽,我必須用仕途作爲回報,成爲對家裏有用的人。”
“我這番話,把那個專橫跋扈的嶽父都給感動了,他破例當衆誇我,說我有情有義,值得依靠……”
秦光講述自己的經曆時,劉浮生一直保持着微笑。
可是,誰都不知道,他的心裏,已經翻江倒海了。
因爲上輩子,或者說另一個世界,那個叫劉浮生的男人,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