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見到工作組的同事們,葬身于火海,那種痛苦,比所有人都更劇烈。
張明亮走到病床前,輕輕按住李建軍說:“李哥,你别鬧了,咱們必須知道是誰搞的鬼,才能找他報仇。”
李建軍咬牙切齒的說:“調查組讓誰的利益受損了,誰就是嫌疑人!潮江當地那些違法犯罪的宗族勢力,走私集團,全都不是什麽好人,根據資料顯示,他們手上全都沾過人命,調查組就是掌握的證據太多了,才引得他們狗急跳牆!”
李建軍的想法過于武斷,但劉浮生和張明亮,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劉浮生情緒低落,掏出煙盒,随後立即收了起來。
李建軍看到這一幕說:“小劉,你想抽就抽嘛,我都已經說了,我什麽事都沒有,我的身體,我能不知道嗎?”
劉浮生看了一眼,李建軍身上的紗布和石膏,怎麽着都不像沒事的人。
他笑了笑說:“這裏是無菌病房,咱們得遵守醫院的規矩。我今天過來,一方面是想看看你的傷勢,另一方面,也想了解一下,當時具體是怎麽個事,以及……韓大哥到底怎麽死的?”
提起這件事,李建軍的眼眶,頓時有些發紅。
劉浮生連忙說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眼淚留到追悼會上再流,我時間有限,你也是老刑警了,應該知道破案的黃金時間。”
這番話把李建軍給鎮住了,旁邊的張明亮也倒吸一口冷氣,立即連連點頭。
破案确實有黃金時間的說法。
劉浮生給他們留下的最初印象就是神探,所有案子到了他的手裏,幾乎都能迅速被偵破。
想到這點,兩人的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期望之色。
李建軍說:“淩晨三點左右,我負責夜間巡視,秦組長還特意打電話給我,詢問有沒有遇到什麽特殊的情況。”
“我問秦組長,你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覺?秦組長說,小沈和小孫她們也都沒睡呢,大家一直在分析案情,趁着休息時,打電話問問酒店這邊的情況。我跟他們說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挂掉電話,還不到三分鍾,我就聽到樓下,傳出爆炸的聲音……”
“爆炸?”劉浮生眉頭緊鎖。
李建軍點頭說:“沒錯,或許是煤氣罐,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爆炸發生之後,火勢瞬間蔓延。”
劉浮生搖頭道:“如果是煤氣罐爆炸,或許會造成大面積的傷害,但是絕不可能,讓火勢瞬間蔓延到那麽大的區域。”
李建軍恨恨的說:“這件事肯定有人搞鬼,那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快,就像路徑上,都被澆滿了汽油一樣,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所有消防通道,也都被大火封死了。”
張明亮問:“如果是汽油,你們一點味道都沒聞到嗎?”
李建軍說:“确實,根據當時的火勢判斷,如果是汽油,想達到那種效果,就要将所有位置都淋一遍,我們鼻子都挺好使,不可能聞不到任何異味。”
劉浮生輕輕點頭,示意李建軍繼續說下去。
李建軍說:“起火之後,我立即跑向韓組長的辦公室,因爲我知道,他還在辦公室裏工作。”
“爆炸發生在住宿區,辦公室那邊,雖然也起火了,但火勢相對較小,韓組長在發現火勢蔓延之後,也開始整理辦公材料,我跟他說,火太大了,讓他快點離開,他卻說,證據很關鍵,必須整理好才能走,要不然大家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了。”
“我也知道那些證據的重要,所以沒有攔着他,我跑向住宿區,想把其他同事都叫起來,可是到了那裏之後,我發現住宿區已經被大火完全吞沒了,整條走廊,都是火光,人根本就沖不過去,我,我甚至能聽見,房間裏傳出的慘叫聲,卻無能爲力,什麽都做不了!”
李建軍狠狠的握拳,引得醫用儀器發出“嘟嘟嘟”的警報聲。
劉浮生示意他平靜下來,李建軍深吸兩口氣,繼續說道:“我轉身往回跑,心裏想着,千萬不能讓韓組長和那些證據出問題,當我沖進韓組長的辦公室時,發現他已經把所有資料都裝進了密碼保險箱裏。”
“密碼保險櫃?”劉浮生挑了挑眉毛。
李建軍說:“對,這種保險櫃,是中紀委專門給我們特别專案組配置的,作用就是存放重要文件。韓組長說,這些資料非常重要,必須妥善保存,保險櫃不耐高溫,裏面的文件都是紙質的,在高溫炙烤下,很容易碳化,他必須把保險櫃一起帶出去。”
“不可能。”
張明亮皺眉道:“保險櫃重達150公斤,你們倆搬走都很吃力,遇到火災的情況,怎麽可能運得出去?資料裝手提包裏不好嗎?”
李建軍搖頭道:“手提包裝不下,如果有的選,韓組長也不會打保險櫃的主意。”
劉浮生說:“後來怎麽樣了?”
李建軍說:“韓組長的辦公室,由酒店套房改造而成,衛生間有一個大浴缸。我們合力把保險櫃,搬到了浴缸裏,并且打開水龍頭,讓浴缸注滿水,以此保證保險櫃不會被燒毀。”
劉浮生問:“注水?資料被浸泡怎麽辦?”
張明亮回答道:“中紀委的保險櫃都有防水功能。”
李建軍說:“對,保險櫃防水,但不防火,我們做完這些,身上已經有些燒傷了,我帶着韓組長,立即沖進走廊,我清楚的記得,隔壁房間有個空調位,可以站下兩個人……如果那時候,我們一起跑出去,或者跳到樓下,韓組長肯定也有生還的機會。”
劉浮生疑惑道:“韓組長的辦公室和你們的卧室裏,都沒有空調機位?或者說,都沒有窗戶嗎?”
李建軍說:“有窗戶,但是我們卧室和組長辦公室的窗戶外面,都加裝了一層防盜保護罩,那些防護罩,由鐵條焊接而成,非常牢固,火災的時候,根本沒時間破壞。”
“我們要去的那間房,是我巡視時偶然發現的,那裏防護罩破損了,酒店還沒來得及修複。”
劉浮生點點頭,這也解釋了,韓大偉他們爲什麽不把保險櫃扔下樓,反而要放在浴缸裏,還打開水龍頭,浪費了寶貴的逃生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