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茶客笑了笑說:“這就是我不願意見楊山的原因。”
史春秋疑惑的說:“既然您懷疑楊山,又爲什麽要招待他呢?”
陸茶客說:“楊山是項志超結交的,京城方面的大人物!項志超是項市長的兒子,也就相當于,項市長找到了,京城方面的門路!如果我對這件事提出質疑,你覺得項市長會怎麽想?他能認可我說的話嗎?”
“這個……”
史春秋緩緩點頭說:“肯定不會!項市長甚至會覺得,書記您是不想看他找到京城方面的關系,擔心他有朝一日,爬到您的頭上……如果您把這句話說出來,項市長和您之間,或多或少都會生出裂痕啊!”
陸茶客感歎道:“是啊,京城的關系,是所有地方官,都十分渴望的!項市長是我最信任的人,但即便是最可靠的盟友,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反而越是可靠的盟友,就越要如履薄冰,絕對不能引起對方的猜忌!”
“除此之外,不管楊山是出于什麽目的出現,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我們有着一定的利用價值,比如,他的存在,已經讓餘正凱,死心塌地的爲我們做事了!”
史春秋稱贊道:“書記深謀遠慮,我還得學一萬年啊!目前餘正凱确實是爲了保住楊山這條線,才會鉚足了力氣,幫咱們做事……如果沒有外部助力,他會一直被胡三國壓在下面,沒有任何出頭的希望!這種擅長鑽營的小人,絕對不會放棄改變命運的機會!”
史春秋說着說着,眉毛又是一皺,斟酌着措辭問:“書記,您這次準備,怎麽利用楊山?”
陸茶客平靜的說:“我想試試他的虛實,如今奉遼省的形勢非常嚴峻,楊山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楊家應該不會允許他留在這裏,而他留下了,就說明楊家默許了楊山卷入這個政治漩渦……楊家想得到好處,就必須下注,換句話說,這個人,值得我去争取!”
史春秋歎道:“可惜我什麽都沒試探出來,就被他給攆走了!”
陸茶客搖頭說:“我讓你見楊山,就是試探兩件事!第一,楊山是不是胡三國那邊的人!如果他是的話,就不會對你太過無禮,哪怕擺一些架子,也不會直接趕你走!因爲他知道,你是我派去的!他隻有搞清楚你的來意,最好得知我接下來的計劃,才能幫助胡三國對付我,否則就毫無意義了!”
“第二件事,是楊家的态度!”
史春秋連連點頭,第一件事,他已經聽懂了,第二件事,卻有些茫然。
陸茶客說:“如果楊山直接離開,或者在你離開之後,立即離開這裏,則代表楊家對奉遼省沒什麽興趣,如果他跟項志超,繼續喝酒吃飯,則代表楊家必定有所圖謀!”
史春秋贊歎道:“書記高明啊!您的意思是,楊家也有意,給您當靠山?”
陸茶客點頭說:“燕京的世家,如果隻把目光局限在燕京一地,而國内其他地方,沒有支撐的話,那就是短視、愚蠢了!楊家不蠢,他們想在燕京,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就一定會努力經營外部勢力!如果有可能,他們也很樂意,染指奉遼省的!”
“現在楊山沒有摔桌子離開,就等于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補救的機會!也就是說,我們很有可能,會得到楊家的助力!”
聽完這句話,史春秋不由得挑起大拇指,由衷的贊道:“書記,您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啊!竟然能從這麽小的一件事裏,看出這麽多的問題!胡三國比您可差遠了啊!”
陸茶客笑呵呵的說:“隻不過,這次卻委屈你了!”
史春秋連忙表決心說:“書記,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雖然被楊山,臭罵了一頓,但您能耐心的跟我分析這件事裏面的門道,那點委屈就不算什麽了!要是讓我自己想,我想破頭都想不明白啊!書記如此高深莫測的手段,讓我充分鍛煉了自己的心智!今後再遇到燕京的大人物,我也能有心理準備,不會再向今天這麽冒昧了!”
史春秋确實是個内心強大的人,明明已經要氣的爆炸了,還得咬着牙拍馬屁,這種能力,絕非常人可及。
陸茶客哈哈的笑道:“小史,你能這麽想,那就最好了!今後你前途無量啊!”
“多虧書記的栽培,否則我啥也不是……”
史春秋表完忠心又問道:“您準備親自去見楊山嗎?”
陸茶客說:“這是項市長的關系,我若出面,豈不是搶了他的人脈?讓項市長出面吧,他比我更适合去見楊山。”
與此同時,包間裏面,項志超正在連聲的給楊山賠禮道歉。
“楊少,您别生氣!今天這事兒,都怪兄弟!是我考慮不周,我給您賠罪了!”項志超端起一杯白酒,仰頭一飲而盡。
楊山冷冷的說:“志超,知道我爲什麽,隻喜歡和有身份、有格局的人交朋友嗎?因爲這樣的人,都知道怎麽做事,都能拿捏住分寸!可你今天的舉動,讓我太失望了!”
“難道在你眼裏,我跟那個秘書是同一級别的人?你覺得,他有資格跟我稱兄道弟,喝酒泡妞?”
聽到這些話,項志超腦門上,頓時又冒出一層冷汗,他連連賠罪說:“實在抱歉,是我腦子進水了!我自罰一瓶!”
話音落下,項志超也不等楊山點頭,直接抄起桌上一瓶茅台酒,仰頭一口氣,全都給幹了!
這家夥的酒量确實不錯,但整瓶的往下灌,也受不了啊!
白酒剛喝下去,項志超已經打個酒嗝,幹嘔起來!
楊山見他臉色通紅,眼神都有點飄忽了,心中不禁有些厭煩,暗想: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客套話都不會說,就知道跟個傻子似的灌酒。
我他媽爲了計劃,也想給你台階下,可你的表現,至少得有足夠的誠意吧?
楊山對項志超一頓鄙視之後,引導他說:“志超,你何必呢?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但是這種事,我必須畫一條紅線,你知道我家裏是幹什麽的,我們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跟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你要是再介紹狐朋狗友給我認識,我也隻能離開奉天,回燕京躲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