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家的客廳,已經容不下這麽多人了,很多警員隻能退出去等待命令。
一片嘈雜之中,奉天市局的局長許友文,身穿筆挺的警服,對齊偉笑道:“沒想到啊,齊副廳長怎麽親自過來了?”
齊偉揣着明白裝糊塗,平靜說道:“許局長不也是親自來遼南了嗎?”
奉天是奉遼省的省會,作爲副省級城市,許友文的行政級别與齊偉相同,所以說話亦是平等相對:“我接到了遼南市局和遼南市政府的異地用警申請!畢竟關系到郭書記,鑒于事情重大,我也隻能親自跑一趟了!”
齊偉點頭說:“我們省廳也是接到了群衆舉報,有證據表明,遼南市委書記郭陽,牽扯到了一些違法事件,所以我才過來請郭書記,跟我們回省廳協助調查!”
這兩位大佬說話,旁人自然不敢插嘴,唯有劉浮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孫海,并使了一個眼色。
孫海多精明啊,立即就明白了意思,他急忙上前,立正敬禮說:“報告許局長!我是遼南市局的警員孫海!我奉局領導與市領導的命令,在這裏等待許局長以及奉天市局的同志們到來!現在您來了,我亦奉命,将郭書記以及此處住宅,全數轉交給您與奉天市局的同志們!”
能扛事兒的人到位了,他必須得趕緊撤啊!
劉浮生,或者說齊偉讓許友文帶隊來這裏,不就是爲了玩相互制衡嘛,隻有這樣,大家才都有戲可唱!
市委書記不是那麽好抓的,在郭陽沒有被宣判之前,他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力,除非是許友文這個級别的人,其他的根本扛不住!
劉浮生不行,李文博也不行!
就連許友文,該裝糊塗的時候,也必須要裝糊塗才行!
“辛苦了!”
許友文對孫海回了一個敬禮,然後淡淡的說:“我方已經收到交接,遼南市局的同志們,請回吧!”
“是!”孫海再次敬禮,随後向着身後衆人一揮手,嘩的一下,包括劉浮生在内,所有遼南市的相關人員,全都退出了郭陽的家。
郭陽這時候,也來了精神,他大叫道:“劉浮生不能走!還有那個姓孫的警察!他們都不能走!他們對我暴力執法!我要實名舉報!”
許友文瞅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說:“郭書記先不要激動!如果你講的情況屬實,核查之後,我會找人幫你向遼南市局,投訴剛才那兩個人,不過,現在奉天市局,需要處理遼南市政府提交的,異地用警申請的相關事項,請郭書記配合我們的工作。”
“你……”郭陽瞪着眼睛,難以置信的問:“許局長,你們也是來拘禁我的?”
許友文笑道:“不是拘禁,而是受到友局邀請,暫時對郭書記執行監控任務!請郭書記配合,也請齊廳長理解!”
這句話,等于許友文把他自己給摘出來了,他們隻是受委托方,不想承擔任何相關的責任!
郭陽臉上瞬間就沒有了血色!原來這個許友文,就是李文博和劉浮生等人請來的一尊門神!
看樣子,連省廳的齊偉都搬不動他!
……
劉浮生和孫海,全都坐進了樓下的一輛警車裏。
“師父,那個直升機是軍方的吧?你路子夠野的啊!從天而降,帥呆了!”孫海咂舌說道。
劉浮生微微一笑:“救災現場的道路被沖毀了,軍方擔心災民們的補給跟不上,這才派出直升機,先運送一些物資過來!恰好,我要回遼南,就蹭坐一會兒。”
事情當然沒有這麽簡單!
這個直升飛機,可是奉遼軍區司令員魏祁山,親自下令給劉浮生調來的!否則,哪怕劉浮生是縣長,也不可能随便蹭坐軍機!
孫海點了點頭,也不深究這個,他看向郭陽的住處,問道:“許局長是你搬來的救兵?”
“是,也不是,那位齊廳長,不能小看啊……”劉浮生輕聲感慨道。
世上不缺聰明人,比如省廳的副廳長齊偉,他能在接到陸茶客的電話之後,迅速做出反應,自導自演這一幕精彩的戲碼,就算劉浮生,也得由衷的稱贊。
省一級的層次,已經算是卧虎藏龍之地了。
……
郭陽家裏。
齊偉和許友文,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走到門外,并一起下樓,坐進一輛無人的警車裏。
“辛苦你了,老許。”
齊偉臉上的陰郁,瞬間一掃而空,看着許友文,露出了笑容。
剛才那副嘴臉,完全是做給别人看的,因爲他都不确定,自己的周圍,有沒有陸茶客安排的人。
即便沒有,他也不好在衆人面前,表現的太過明顯。
許友文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個人的交情很深厚,根本不用客套這些有的沒的。
此時,齊偉從兜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陸茶客的電話号碼。
“事情辦好了?”陸茶客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齊偉歎了口氣說:“抱歉,事情不太順利……我們已經見到郭陽了,正準備把他帶走時,奉天市局的許友文忽然親自帶隊過來,他說,他們接到了遼南市政府的異地用警申請,需要協助遼南市局,暫時将郭書記監控住!”
“嗯?”陸茶客眉頭一皺。
齊偉說:“許友文給我出示了相關手續,每個流程都沒問題,鑒于奉天市局,在全省警隊内的特殊地位,我也沒辦法用省廳的名義去壓制他們!”
陸茶客沉吟道:“行,我知道了!你們暫時不要撤離,有變化随時和我聯系!”
“好的。”
齊偉挂斷電話,許友文笑了笑說:“老齊,你累不累?别人都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你卻一直若即若離的,如果你認爲,陸茶客靠不住,還不如幹脆換一棵樹,或者自立門戶算了。”
齊偉長歎一聲,悠悠說道:“小心無大錯呀,咱們倆的根基不同,你有很多選擇,我卻出不得半點差錯……我無依無靠,一路走到今天,所依仗的,無非就是謹慎二字而已。”
許友文也歎了口氣:“你呀,心氣太高了,我也不好說什麽。”
齊偉笑呵呵的說:“志當存高遠,有什麽不好?所有人都覺得,寒門出身的我,能在這個年紀,做到這個位置,已經需要感恩了!”
“可我并不覺得,我需要去感激誰……我能走到今天,都是在和老天爺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