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浮生微微一笑:“對于懷着占有之心的人,最好的警告,就是宣誓主權。”
“所以,你決定把主權讓渡給我?”
“你收不收?”
“不收。”白若初瞪了劉浮生一眼,嘴角卻浮現一抹笑意。
劉浮生說:“在外面等我很久了吧?”
白若初說:“我需要你幫我查案,你可别想太多。”
劉浮生笑道:“男人太優秀,也很麻煩的,我需要身邊有個護花使者,否則,我真擔心,有時候自己會把持不住。”
“閉嘴吧你,說你胖,你就喘。”白若初冷冷說道。
……
次日,劉浮生的工作,重新回到正軌。
剛接手二大隊,許多事情都要梳理,遼南一号案的後續工作,也得跟進。
好在,葛盡忠很靠譜,他成爲副大隊長後,幹勁十足,幫劉浮生掃清了很多,工作上的障礙。
但遼南一号案方面,卻沒人幫他。
李文博給劉浮生劃了紅線,所有涉及到“超過遼南市管轄範圍”的東西,都不能碰!
劉浮生知道,這是省裏更高層次,博弈妥協的結果,也是李文博和吳志明在省裏,走動關系的資本,但他心裏,依然不爽,不過,人在官場,不爽你也得忍着。
幾天後,他見到了何建國和宋三思。
兩人已經對紀委,交待了很多事情,目前移交給公安機關,繼續調查取證。
要見劉浮生,是何建國提出的請求。
“我見你,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說,什麽樣的官,才算好官?”
何建國此時憔悴了許多,胡子拉碴的抽着煙,眼白中泛着血絲。
劉浮生說:“好官,沒有定義。”
何建國搖頭:“既然你不願意正面回答我,那我就自己說吧。我主政遼南九年,所有人都認爲我霸道專權,就連市長和書記,都不放在眼裏。但你知道嗎,我爲什麽要這樣?隻是爲了保住我的地位,難道就沒有點别的?”
“政令始終。”劉浮生平靜的說。
何建國點頭:“對!我之所這麽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爲了這四個字!遼南是一個地級市,除了主城四個區,與市郊區之外,下轄還有一個縣級市和兩個縣!整整三百萬人口!這麽大的人口基數,決策層制定的政策,能在短短一兩年,或者一個市長任期内完成嗎?那是天方夜譚!”
劉浮生遞給他一根煙,沒有說話。
何建國深吸了一口煙,說:“看看周邊城市,你就知道了。像我們遼南這種地級市,來上任的市長和書記,要麽是把職務當跳闆,要麽是外來的人,想撈一筆就走。千裏做官隻爲财,我不覺得這話是貶義,畢竟我自己也不幹淨。但我是遼南人,我真的想把這座城市,建設的更好,讓百姓生活的更幸福……”
“六年前那個市長,爲了給自己撈政績,想把開發區的一塊地皮賣了,然後用賣地的錢修一條環城公路。那塊地,是我早就規劃好的,要做高新産業園區,爲城市轉型所準備!他賣了地修完路,拍個照片,做個報告,拿着政績走人,留給遼南的是什麽?無非又一個商品房小區,以及一條,全年車流量都不到一千,維護費用卻要幾千萬的破路而已!咳咳咳……”
何建國說得有些激動,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劉浮生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沒說話。
“謝謝。”
何建國喝了口水,長出一口氣:“所以,我讓下面的規劃局,土地局,甚至房産局等多個部門,集體抗命!他們都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我隻要一句話,哪怕市長拍桌子,也沒人給他幹活!地皮我保住了,路沒修成!我又找人,抓了他一些把柄,舉報到紀委和省裏,市長就換掉了。”
說到這,何建國笑了笑:“那種感覺,真好啊!從那以後,我就迷上了那種,雖然身爲副職,卻能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當然,這也是爲了遼南,爲了全遼南的百姓!你年紀小,但你可以去問問,這些年遼南百姓的生活,過的到底怎麽樣?他們安不安穩?快不快樂?這個時代,安穩快樂,就是幸福!”
安穩快樂,就是幸福,這是何建國的執政理念。說這些話時,他的眼中閃爍着自豪。
劉浮生搖頭說:“可你不但利用職權斂财,違紀入股,以各種非法手段扶植你占有股份的企業,還策劃了詐騙。這也是爲了遼南百姓好?”
“那是我應得的!我爲遼南市付出了那麽多,難道就不能有一點回報嗎?我結交上面的關系,讓他們支持我在遼南主政,難道不需要錢嗎?而且,我入股的那些企業,都是我精挑細選,肯幹實事的!”
何建國長長吐出一口氣:“至于詐騙,主意是霍啓生出的,我隻是點頭默許!那也是爲了,維持遼南的穩定……”
“爲了維護你的地位吧?”
劉浮生盯着何建國說:“作爲官員,你得到的回報,應該是百姓的贊譽和掌聲!你的升遷和對你的支持,都應該源自于你工作的成績,以及各方對你的認可!至于你選擇的實業家……他們投靠你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實業家了,而是處心鑽營,官商勾結的奸商!這種沒有底限的商人,會做出爲民謀福利的事嗎?”
“……”
何建國被這番話,說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劉浮生。
他很難想象,這種一針見血的見解,竟然出自一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口中,即便是從政多年的老幹部,都未必能說出這些道理!
但随後,他歎氣搖頭:“劉浮生,我承認你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我敗在你手下,是服氣的。但你太年輕,你所說的官場,隻存在于夢裏,那根本不現實……”
劉浮生微微一笑:“在許多人眼中,我說的都不現實。權錢交易,用錢鋪路,取得更大的權,這似乎已經成爲官場上的鐵律。”
“不過,你們這麽做,也會爲自己,戴上無形的枷鎖,隻要有人願意,随時可以把你打下地獄。”
“無形的枷鎖嗎……”聽到這幾個字,何建國有些失神。
許久之後,他苦笑說:“可誰又能擺脫這枷鎖呢?人隻能适應環境,不能讓環境适應人。”
劉浮生搖頭說:“人定勝天,才是正道,你的三杯乾坤,隻是個笑話罷了。我希望你在監獄裏活的長久些,那樣你就能看到,我給你的證明。”
“你?”
“胸中自有淩雲志,敢叫日月換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