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一人殺開竅境百人,築台境三十九人,成爲了這一輪的第一,而他的名字也不胫而走,傳到其他戰區,傳到聯盟各宗的耳朵裏。
他才不過築台境五層啊!一人獨闖敵方大營,探囊取物,換做誰都做不到的。
聯盟親自賞賜給他一枚九轉重陽丹,這讓多少人羨慕嫉妒,但他們唯獨不敢有絲毫不敬,在聯盟,實力爲尊。
前方又傳來一個重大消息,這個消息兩洲大戰無關,但同樣震撼。
火焚洲所有修士集體入侵雷淵洲,兩洲戰火甚至蔓延到了其他洲域,原因是火焚洲的火山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怪物,火山爆發,怪物厮殺到了各宗門,如今火焚洲已經沒法呆下去,集體遷移。
遷移,就意味着戰亂,因爲他們要在其他洲域安定就避免不了有場争鬥。
并不是每一個洲域都像青牛洲一樣有千萬大山作爲天險,火焚洲、雷淵洲和雲川洲呈三足鼎立,南鶴洲因爲與陰月洲有雲海阻擋,相對安穩些。位居中原的聖源洲東有千萬大山,西邊隔着一片鬼海,同樣比較安甯。
東域的修仙界,徹底亂了起來。
這日,三位輪海境修士召集所有人,如今前線戰事吃緊,他們需要帶着大量物資去前線支援。
天角關,因爲兩座高聳入雲的山脈形成了這獨特的關隘,隻有一條路徑才能穿過山脈,但這裏被修士們嚴防死守,魔修在掃平了關外的平原,已經全都彙聚在天角關外。
百号魔宗,其中有三座旗幟最爲明顯,厲鬼道、輪回道和六欲道。
牧青也都因爲深受看過的小說電視劇影響,以爲對面是黑壓壓的一片,卻看見,那穿着一身雪白衣衫的是六欲道魔修,幹淨的一塵不染;穿着五彩華服,鮮豔亮麗的是輪回道魔修;厲鬼道的修士穿着或碧綠青衫、或鮮紅如血,無不是整齊劃一。
可在這片大地上,遍地血腥,風從天地間吹過,也難以吹散此地血的味道。
劍光在蒼穹下反卷,鬼物在大地上騰起,這上萬的厮殺聲給親眼看到和聽到者,帶來無比的震撼。
牧青雖然不出城迎戰,隻是在後方提供支援,但看見每一個人身上都沾染血迹,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寒光攝人。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戰争。
唯有兩個字形容,一個字就是亂!另一個字就是血!
在這天角關上方的戰場上,近萬人的激戰,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死亡人數的增加,随着那一具具不完整的血肉殘軀從半空落下。在這裏,再幹淨的白衣也都要染的腥紅。
幸好我沒有上戰場。
牧青感慨一聲,戰場上要随時随地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防止身後捅刀子。
殺喊聲持續了半日,殘陽如血,刀朔遍地,血泊濤濤,隻是再也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屍身。
當晚休戰,牧青悄悄派出煞魂去打掃戰場,這沙場煞氣滔天,怨魂孤鬼,可魔修爲何不打掃戰場?
牧青還是頭一次見識到戰争的殘酷,以往隻是看書上寫的,什麽堆骨如塔,踏屍成山,坑殺百萬兵……此刻,他站在城牆頭,凄冷的月色如同給整個世界都帶來一股冰涼,給每一個人的心頭都籠上一層寒意。
在後方的一些營帳内,雖然都有隔音,但隐約從影子裏瞧見兩團白肉不斷地撞擊,乳波如浪,淫音回蕩。
“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牧青望向城牆外的荒野,那一個個青春活力全都成了孤魂野鬼,再看城牆下挂的血肉模糊,宛如一支支風筝,再看看後面的那群精蟲上腦的蠢貨,驕奢淫逸,這一刻,他忽然明悟了。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将功成……萬……骨……枯!”牧青每當抑揚頓挫的念出一字來,就在城牆頭用劍刻下,當最後一個“枯”字的那一豎,宛如一柄插長矛深深地插入心頭,叫人痛不欲生。
心慈者是上不了戰場,當不了将領,也修不了仙的。
唯有狠心!
甚至是狠毒!
老忘心底很是欣慰,因爲牧青終于學會了狠的第三層境界。在初出茅廬時他學會了狠辣,在空域戰場上他學會了狠心,在戰争中他學會了狠毒。
戰争沒有仁慈,因此必須要學會狠毒,要學會對别人狠辣,對自己狠心,對天下都要抱有一顆毒辣心腸,才能學會陰險狡詐、多謀善斷。
不說魔修有多少陰狠狡猾之輩、不擇手段之人,就是平日裏相處的那些,又有誰是心機叵測的小人心腸,又有誰是口蜜腹劍的奸詐之徒,又有誰是心懷不軌的亂世奸雄……
這并不是讓牧青心裏喪失信任感,而要想獲得信任,不能看一個人說什麽,而是要留意在長時間的相處過程中一個人做了些什麽。
信任最容易獲得的時候,是在窮途末路之中突然有一個人雪中送炭,這個時候是内心快到了崩塌的邊緣,也是最容易攻破心理防線的時刻。往往這個時候,要比平日裏更加提起十二分的謹慎,要主觀的判斷這個人的信任程度。
就好比雲溪和司明海,雲溪是長期的相處中,她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是真的純粹的恩情;司明海是建立在一個心心相惜的情緒中,幾次的相互試探下,看清楚了他的品性。
這或許也是缥缈宗經久不衰的秘訣,能夠傳承至今的精神。
牧青參與此戰,一爲自己,二爲回報宗門傳法之恩。
天角關的戰場上接連爆發戰亂,先是築台境的弟子們打了又打,然後是輪海境的師伯們戰了又戰,互不相容,沒有分出勝負來。隕落了大批人馬,就是不見到嬰變境的老祖們出現過。
就是這麽過了幾日,牧青看得心驚肉跳,尤其是輪海境修士的戰鬥,天翻地覆,望去是風雲變色,數十裏地法光暴湧,看的他心驚膽寒。
牧青雖說也去蹭些軍功,但每當一天戰事結束,他就悄摸地放出煞魂來,讓她吃個飽,幾天下來,他沒多少長進,反而是煞魂進步飛速。
半月後,雙方的築台境弟子們都損失不少,可唯獨讓牧青疑惑的是,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如此磨磨蹭蹭的進度,魔修們是在想些什麽?再這麽耗下去,魔修的士氣都已經磨平了。
一個多月過去,牧青也終于接到了往返撤退的命令,他來到了天淵城,缥缈宗的一衆修士都彙聚在此地,雲溪也在。
牧青趕忙去找師傅去,就看到雲溪此時面露愁容,素眉在身旁倒茶服侍都不理會。
他還很少看見過樂天派的雲溪成了這幅樣子:“怎麽了?”
雲溪叫他安坐,說道:“戰況發生了變化。”
“怎麽?”
“前不久,我們發現了陰月洲出現了一夥人,他們不屬于陰月洲的任何一家,但是卻幫着魔宗攻打我們聯盟,尤其是針對混元道的多些,然後我們終于發現,他們竟然是來自其他洲域!”
“這其中包括有兩家宿敵的瑤光聖宗,還有聖源洲其他宗門,聯盟被打的節節退敗,如今的第一道防線竟然已經被攻破了大半!”
“什麽!”牧青震驚了,平日裏他看到的又算什麽?天角關不是好好的嗎?
雲溪巧他這模樣笑道:“你看到的隻不過是戰争的一角罷了,我費勁心思把你送到了最安全的戰區,兩洲大戰啊,何止你看到了小打小鬧。”
牧青一屁股坐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了。
老天爺!就這還隻是最安全的戰區!整個城牆都挂滿血肉幹屍,堆骨如塔,橫朔斷戟。就這還隻是戰區的一角落?
那雲溪目睹的又會是什麽樣的?!
“那你沒事吧。”牧青下意識的說道,能夠在這種戰場上存活,雲溪的本領又有多高?
雲溪傲然挺起鼻尖,自信滿滿道:“哼,他們還不能把我怎樣。哦,對于聖源洲的來緣,我們查明後才知道,火焚洲,已經徹底毀了。”
牧青心神震撼。
雲溪支開素眉,對牧青傳音道:“這件事萬萬不能對他人提起。”
牧青問道:“火焚洲的修士呢?”
“家園都毀了,不适合居住,火焚洲的修士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勢還真的從雷淵洲撕下來一塊肉,反而苦了雲川洲的修士,從此以後雲川洲和火焚洲相隔萬裏,被熊熊火海阻擋,不僅要受雷淵洲的欺淩,還要從别的地方嚼下一顆糖。”雲溪說道此處,攤了攤手,表示這下你明白了嗎。
“雲川洲打上聖源洲,所以聖源洲就幫着陰月洲的來打我們?”牧青都楞了好久,才明白了真相。
至此東域徹底亂了起來。
而天下衆生卻絲毫不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二人!
其實沒有牧青和雲溪的所作所爲,這天下該亂還是會亂,隻不過他們兩個把戰亂的鬧鍾提前了。
雲溪又補充道:“嗯,所以現在我們商議要不要去打南鶴洲,搬家到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