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則是被他安置在車尾的小車廂内看管着行李,一路跌宕起伏,他又擔心少年不會騎馬,能躺着自然比坐着舒服。少年千恩萬謝後,乖乖地回到了末尾的車廂裏,抱着隊伍中人們的行李呼呼大睡起來。
看來他是真的累了。
劉闖笑着搖搖頭,再次檢查了一下腰間的佩刀,催馬來到隊伍的最前面,壓低速度緩慢前進。
他這次押的,是比黃金還值錢的冬辛酒。
沒離開南城三裏,馬兒忽然變得暴躁起來,它們不安地喘着粗氣,馬蹄不斷在地面上踢踏着。所有人頓時警覺起來,動物的感覺有的時候比普通人更敏銳,前方貌似有什麽事情發生。
劉闖眉頭緊皺,一路平平淡淡最好,遇上這樣那樣的事,反而容易引起是非。
“全員警備!”劉闖低喝一聲,所有人在一瞬間拉住了馬兒的缰繩,手早就握在了刀把上。他們死死盯着前方,生怕有什麽猛獸或賊人出沒。
“喂——”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無意魅惑,但每一個音符都似撬動着人的心房。
躺在車尾的少年身體一震。
“你們好啊……請問一下,再往前走幾裏路,是不是就到南城了?”
異常華麗的馬車之上,女人玉手撩起珠簾,露出那精緻的,禍國殃民的容顔,她一身黑色華貴長裙,耀眼的耳墜,閃爍光芒的珍珠項鏈,就連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腕上,也戴着一隻黑色薔薇形狀的戒指。
極盡奢華的打扮,換做旁人或許覺得很俗,可放在她身上,卻顯得理所當然。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雙金黃色的眼瞳。
“神族……是神族!”
“他們不是前幾天才入侵的東洲嗎……怎麽可能這麽快就來到這兒……”
人群慌亂起來。
“别擔心,别擔心……雖然我們種族不同,但是我是不會殺了你們的……你說是吧,拉夫裏叔叔?”女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她笑着望向車廂裏盤腿而坐的儒雅中年人。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一陣風吹過,那風很輕,可所有人都有一種刀抵在脖子上的錯覺。
那個儒雅中年男人,絕對是修煉者!
“是楊家派你來的嗎?”劉闖滿臉苦澀,他不明白,爲什麽自己剛剛走出南城,就遇到了神族,肯定是楊家找到了他們,許諾高價要将镖局的人徹底鏟除!
該死的,自己還是上當了!
“楊家?不不不,你怕是誤會了……”女人笑着擺擺手,駕着馬車的車夫始終沒有停下,直到馬車和車隊相距不到十米,才在女人的示意下停住。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在近距離看此女,更是因爲其美貌而感到震撼。
“我們從天府城過來,想去南城看看,順便喝點便宜的冬辛酒……”女人展顔,“你們怕是不知道,冬辛酒在神境已經炒到天價了。早就聽說南城本地賣的冬辛酒既便宜又實惠,我們特地趕過來……”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你恐怕買不到便宜實惠的冬辛酒了。”劉闖冷哼一聲。
女人玉手輕輕托住精緻的下巴,饒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劉闖竟然在一瞬間産生了自己被完全看穿的錯覺。
“是嗎……”女人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劉闖身後車隊上被灰色帆布遮蓋的貨物指了指自己的小巧可愛的鼻子,“我的鼻子告訴我,車上拉着的,就是相當地道的冬辛酒。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裏的冬辛酒,應該比從外面商人那裏買的更實惠……你說對嗎?”
沒有咄咄逼人,但劉闖卻似被毒蛇纏繞一般,所有人都爲劉闖捏了把冷汗,就算是傻子也能從女人的話語中感受到她對車隊所拉的冬辛酒的觊觎之意。在普通人看來,修煉者無異于神仙,更何況面前的幾人還是異族的修煉者,就算他們毫無理由地暴起将車隊的所有人全部斬殺也合情合理。
王家镖局,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劉闖繃緊的身體忽然放松了,雖然他身後有百十位兄弟,雖然刀柄就在自己手中,雖然面前的女人沒有半點防備,但是他清楚,兩人之間實力的差距宛如天塹,所以他索性放松了下來。
“真是抱歉……我們是南城王家镖局的镖師,正在押送這批冬辛酒到天府城。既然答應了雇主,就要将貨物安全送到地方。”劉闖擡起頭來,全然無懼女人的眼睛。
車廂裏儒雅男人眉頭一挑。
“有趣,真是有趣……人族,倒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麽不堪。”女人朝着儒雅男人眨眨眼,轉而沖着劉闖展露一抹驚豔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求了……不過,等你們回來之後,恐怕就能喝到我想象中,又便宜,又實惠的冬辛酒了。”女人擺擺手,車夫緩緩擡起馬鞭,馬車慢慢前進,慢慢和車隊交錯。镖局中所有人都緊緊握着兵器,生怕神族敵人突然暴起,不過很快所有人都放松下來,馬車沒有停下,逐漸走遠了。
“你還真是壞心啊,”拉夫裏歎了口氣,“就憑他們的實力,真的能回來嗎?”
“誰知道呢?”芙蕾雅莞爾,“我們總不能幫他們掃清障礙吧?”
拉夫裏閉上眼睛,可就在這時,似乎有一陣風吹來,他那古井不波的眼瞳猛地一震,隐晦地望向車隊最後的那一小小的車廂。
“拉夫裏叔叔,一會兒恐怕還得要你出手。”芙蕾雅倒是沒留意,她踮起腳尖望向南方,隔着茂密的樹叢,她憑借神識已經能感覺到不遠處那古樸的城牆,以及城門外那讓她感覺微微刺痛的劍痕。
好深,好長的劍痕啊……不過她見過更深,更長的。
“南城之前最大的富商是佟家,不過因爲某些原因,佟家的家主被殺害,女兒也被擄到道青宗。近幾年一個名爲楊家的家族快速崛起,但是在楊家的身後,似乎有着城主府的影子。”芙蕾雅早就把南城摸得一清二楚,“這個城主府挺奇怪的,一方面和南洲的拜火教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另一方面又和道青宗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不過無論怎麽說,楊家和城主府,都是我們軟侵略計劃的威脅。”
拉夫裏點點頭,在芙蕾雅很小的時候,他就曾和她見過面。論輩分,他是和阿爾斯同一輩分,論實力,他可能稍稍遜色阿爾斯一點,但仍是令人魔聞風喪膽的風之承印者。這次也是受神皇所托,來東神洲保護芙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