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來自于爐外的堅冰,王磐竭盡所能蜷縮自己,同時讓自己的身體減少和爐壁的接觸。可就算他将一切做到了極緻,卻仍然無法阻擋寒氣的侵入,恐怖的寒氣無孔不入般探進他的身體,血液流的越來越慢,他隻能盡力保持住身體之中不多的熱量。
寒意,似乎永無止境。一股困倦之感從身體之中傳來,王磐的眼皮好似千斤重,他不經意之間閉上了眼睛,巨大的困意将他包圍,即将陷入睡眠之中的他卻忽然驚醒。死亡的心悸之感于身體之中蔓延,王磐将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已經被寒氣渲染成冰藍色的爐壁。
艾薇說過,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能睡覺!
一旦睡着,肉體和靈魂都會被寒氣徹底凍結,哪怕開爐,自己也沒有希望活着出去!
王磐不再蜷縮着身體,而是站了起來。這些丹爐無比巨大,好似胖子肚兒一樣的丹爐足有丈高,容下一個人綽綽有餘。王磐伸出雙手,踮起腳尖,勉強能夠到爐蓋的邊緣,可無論他怎麽用力,爐蓋都紋絲不動!對靈力和體魄已經被封印的王磐而言,千斤重的爐蓋根本不是自己能掀動的!
然而王磐的本意也不是逃出丹爐,他想承受住嚴寒的考驗,獲得那顆冰清丹!發力無果之後,王磐将身體挺得筆直,目視前方,默默承受着酷寒。
起初,那些無孔不入的寒氣将王磐的渾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寒冷所帶來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每一寸血肉都好似被尖針戳得血肉模糊一般。可王磐已經承受過太多肉身之上的痛苦了,哪怕失去了強悍的體魄,被岩石和雷電威壓磨砺的堅韌精神還在,他一聲沒吭,靜靜地感受着爆炸一樣的疼痛。
但漸漸的,王磐發現事情産生了變化!自己凍僵的身體似乎被寒氣凍得壞死一般,居然感覺不到任何寒意,疼痛也逐漸消失,那些凜冽的寒意此時卻仿佛轉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暖意,從率先被凍僵的四肢出發,在全身震蕩起來。
王磐尚未清醒的神智發出了危險的警告,這種暖意完全是虛假的,隻是人在瀕臨凍死之前産生的幻覺!此地丹房是不會故意置自己于死地的,可一旦自己沉淪于這舒适的溫暖之中,恐怕迎接自己的将是死亡!
是了,死亡!
死亡如同一隻溫暖的大手,死死掐住王磐的脖子,任憑王磐如何掙紮,這隻大手仍然落在王磐的身上。王磐的眼中出現了幻覺,無形的死亡忽然有了實體,大手之上并沒有孤寂的死亡,反而如春天的草地一般,充滿鮮花和生機。
王磐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渾身麻痹的身體爆發出了不多的力量,鮮血從嘴裏流出,疼痛和血液的溫熱讓王磐陷入幻覺的大腦暫時清醒。鮮血順着嘴角流下,卻被此處的寒氣瞬間冰封住,溫熱也快速消失了。
草地,鮮花,蝴蝶……都是虛假的!
王磐趕緊活動了幾下自己的身體,被凍僵的身體好似破爛的機器,發出讓人感覺恐懼的嘎嘎聲。這次王磐不再老老實實站在原地,而是發瘋了一般運動着,或跳或跑,總之不給自己一點清閑的功夫!運動的熱意驅散了寒意,他似乎感覺到了已經凍僵的四肢重新恢複了活力,血液也飛速運轉起來,自己已經适應了丹爐!
他不斷運動着,王磐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渾身充滿了蒸騰的熱氣,戰意如火般熊熊燃燒,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離開此地,獲得冰清丹,找到仇人,親手将其斬殺爲親人報仇!
堅冰消退,随着青龍之影将千斤重的爐蓋掀起來,無數靈氣湧入爐内,體魄和靈力的束縛破除,再次感受到充盈力量的王磐咧嘴一笑。
原本看自己充滿厭惡的青龍之影現在的眼中隻剩下了欣賞,聽着高傲的青龍之影恭維自己的聰明機智,居然能想到以運動産生的熱量抵抗爐内的嚴寒,真是天才!
王磐心神一動,自己真的很聰明嗎,我怎麽記得有個人比自己聰明很多,她是誰……
丹爐大開,冰清丹被青龍之影擺放在眼前,王磐搖了搖頭,不再去思考這些事情,得到冰清丹更爲重要。他接過冰清丹,感受到上面傳來的異常熟悉的氣息,嗅到那清冷的味道,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随後,他詢問青龍之影此丹的來曆,被自己折服的青龍之影說出了此丹的神異之處,并且帶領自己離開了青龍遺迹,來到了一處隻有低矮城牆的小城面前。裏面的最強者也不過騰空境,重新獲得力量的王磐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突破了騰空境,短短幾秒就變成了叩扉強者。在青龍之影的帶領下,他闖進城中,找到了一個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老人。
在青龍之影口中,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是殺害自己親人和村民的仇人!看着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王磐握緊了拳頭,想着死去的親人,眼淚無聲落下,随後一拳轟出,已經叩扉的王磐再次打出戰龍拳威力赫然,居然直接将整個小城抹除了!
仇人一死,自己大仇得報,王磐騰空而起,世界在他眼中不過拳頭大小。四處眺望着,他找到了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山隐村,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如今已經破爛不堪。他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着,無數墓碑憑空出現,遠處的楓樹如火一樣燃燒。
下一刻,他瓶頸松動,居然一步跨越成摘星強者!一瞬間,世間一切靈氣向他狂襲而來,彙入他的身體之中,諸多道理頓時明曉,生與死也不再是秘密,他輕輕一聲呢喃,天地爲之傾倒,日月爲之哭泣,墓碑消散,楓樹熄滅。破敗的村莊重新變得生機勃勃,死去的村民也都行走在大街之上。獨腿的村長慢悠悠地拄着拐杖,在遠處向自己招手。
他向村長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然後風一般跑回家中。雞肉的香味從小草屋之中飄蕩出來,一個瞳孔金黃的女人正在廚房裏忙忙碌碌,一個瞳孔赤紅的男人沉默着将柴草一捆捆放回後院,然後似乎累了一般,做到了一個樸素的小石桌上,倒了一杯白水,一飲而盡。
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落在地上卻叮叮作響。
見到兒子回來的女人連忙招招手,招呼孩子進屋,男人本想抱怨幾句,可看了自己一眼,還是什麽也沒說,手中的藤條也被他随手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