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還停留在凡人的境界中。天才半個月可以突破的路嶺境,王磐卻在這個階段整整停留了一年。期間,牧原不止一次暗中觀察王磐,發現他的氣息渾厚的不像話,可依舊還是沒能踏出那一步。慢慢地,牧原看王磐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他逐漸把資源傾斜,全心全意幫助自己的孫女。
牧仙在這一年中,修爲進展雖然也比較緩慢,可穩步前進,氣息越來越濃郁,哪怕隻是從騰空境前期突破到中期,卻已經給人一種踏階強者的錯覺。要知道,哪怕是強者如林的道青宗,踏階強者也足以争取長老之位!多少人一輩子困在路嶺境和橋海境,終生而不得望騰空的門檻,牧仙不到二十歲就快登頂騰空,修煉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秦雨也突破到了中期。一年前,王磐跟他有過一次談話,之後的秦雨就不再掩飾自己雷法的淩厲,哪怕依舊溫柔,卻不似春風,而似驚雷!跨過心中的那道坎,秦雨也不再盲目模仿張清,而是努力走出自己的路,即使沒有仙桃,他的修煉速度也不遜色牧仙。
整個龍桃宗都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似乎隻有王磐停留不前。
風吹葉動,帶來遠處桃花的香氣,少女的臉是那麽紅,那麽嬌豔,更勝桃花。
面前的少年端坐在一座精緻的木屋前,木屋通體檀色,小巧而精緻。木屋裏面擺着盞盞柔柔火光的油燈,被青色的靈力籠罩着,即使有風吹來也不會熄滅。屋外,一潭池水被風兒吹拂,漣漪泛泛,映着池塘邊開花如火的桃樹,那樣喜人。池塘之中幾尾錦鯉無憂無慮,吐着泡泡,似乎在感歎環境如此清幽,生活如此惬意。
少年坐在屋外,翻閱着書頁。風吹動了他的頭發,他與此地似乎融爲一體,變成少女眼中,最美的一幅畫。
王磐似乎沒有注意到她,而少女也沒先開口,她隻是紅着臉,看着王磐忘我地閱讀。
這裏太安靜了,除了輕輕的風聲,隻剩下王磐翻書的聲音,而少女隻是默默注視着。池塘中的錦鯉似乎看不下去了,它躍出水面,然後重重落入水中。水花驚起,其餘的鯉魚也一哄而散。水花的聲音打破了此地的安靜,王磐也終于注意到了少女。
“婉兒,你來了多久了?”王磐輕輕把書合上,臉上帶着淺笑。
“才來……才來。”少女低下頭。鯉魚吐出一個小小的圓泡,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它就曾見到少女癡癡站在這裏。
“有什麽事,坐下說吧。”王磐站起身來。屋外擺放着一張白蠟木的圓桌,桌子上盛列着幾個樸素的茶碗。少女紅着臉坐下,王磐順勢給少女斟了一碗熱茶。淡青色的茶水上漂浮着幾片茶葉,一股茶葉的清香彌漫。
“慢點喝,小心燙。”他溫柔地叮囑。
少女捧着滾燙的茶碗,不禁有些癡了。秦雨的溫柔,是隻屬于牧仙的,他模仿出的柔情終究還是模仿,相處久了終能感受出來。而王磐則不然,龍桃宗如此破爛的環境,他卻安然自得,他的溫柔就好像拂動水面的柳條,是發自真心的,屬于他自己的獨特氣質。
她與王磐的年齡相仿,一年前,她看向王磐的目光也是充滿了懷疑。後來,秦師兄和牧師姐先後原諒了他,在他們的号召下,人們也慢慢接受了王磐的存在。少年身後的精緻木屋,原本是破爛到極緻的藏經閣,她曾進去過裏面,滿是灰塵,到處都是蜘蛛網,書籍散亂的扔在角落,堆成一個滿是塵土的小書山。
書架上也滿是灰塵,有的木闆甚至被蟲蛀而無法使用。龍桃宗的功法都是口口相傳,師尊在傳授完功法後,也會傳授一些具有攻擊性或防禦性的靈法,藏經閣本來已經處于廢棄的地方。是他拜托秦師兄和牧師姐在出宗的時候,找到木材,修整好了藏經閣。
小小的藏經閣中書籍海量,是他耐着性子,按照功法,功法殘篇,靈法,靈法殘篇,人物地質等等分類。她甚至不知道王磐是什麽時候将藏經閣修好的,等她路過這裏的時候,藏經閣已經與以往不一樣了。
後來,他又着手修理武器庫,從外面的裝飾,到裏面的修補,他都是一個人完成的。沒有強盛時期的龍桃宗那般華麗,卻也處處體現了他的耐心和善心。藏經閣外,他壘青石砌起一座池塘,又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幾尾錦鯉,讓原本因爲仇恨而沒有生氣的龍桃宗,第一次出現了生機和活力。
宗門的人都自責起來,最初,自己對王磐是不是太苛刻?當時的王磐隻是一個孩子,而他在受盡了龍桃宗的白眼後,居然還這麽爲宗門着想。宗門中的人,也都是善良的人,他們隻是因爲張清的事情對外來人充滿了警惕,加上王磐幾乎毀掉了龍桃宗的希望,惡言惡語不止。而他隻是笑着,接納了一切。
“王師兄……”少女艱難開口,紅着臉問道,“不知道,王師兄可有心上人……”
王磐錯愕,然後點點頭。
少女的心也碎了。
“是……牧師姐嗎?”少女苦澀。或者自己早該知道,整個宗門,牧師姐和他的關系最好,師姐雖然脾氣有些暴躁,可唯獨對王磐例外。師姐是宗門的天才和希望,面容又是如此美麗,自己怎麽能比得過她……
“不是她,”王磐笑了,少女神情恍惚,他的笑,是那麽溫柔,又是那麽憂傷,“她……是我在宗門之外喜歡的女孩。”
女孩低下頭。
“蘇婉,你可是除了牧師姐之外,宗門中最讓人期待和重視的小天才了。”王磐湊到少女的面前,少女能看到少年那漆黑的眸子,好像最深邃的夜,又像世間最飽滿的黑珍珠。眼中的溫柔無盡,讓她癡迷。“再過幾年,最新成熟的仙桃肯定會有你的一份,到時候,你就要肩負起複興宗門的重擔……我的情況你也知道,修煉了一年,遲遲未入路嶺境,你與我雲泥之别。更何況,你長得如此美麗,我隻不過一個粗人,根本配不上你。”
少女咬緊嘴唇,王磐的拒絕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别哭,哭花了臉,就不美了。”王磐從懷裏掏出手絹遞給蘇婉,女孩沒有接過它,而是用手把眼淚擦幹。
對不起,王磐心裏暗歎,他的心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
他曾笑秦雨癡情,可他又何嘗不是癡情的人?他若不癡情,在天梯之上,順理成章陪在李圓圓身邊,借着李道純的身份,進入道青宗的内門絕對不是問題。可他卻不辭而别,他不想看到李圓圓失望的眼淚,迎着寒風,離開了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