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說出了夜玄最大的弱點。
仁慈!
盡管夜玄殺過很多人,冠名屠夫也不爲過。
可在老鬼看來,夜玄依舊過于仁慈。
把原始帝城的那些人看得太重。
把身邊人看得太重。
所以夜玄到現在都沒有跳出樊籠。
在老鬼看來,如果夜玄願意,甚至在當年建造原始帝城之後,便可以追尋世界的真相,那時候就有機會跳出去。
那時候如果夜玄願意以強硬手段鎮壓那些道尊,何至于後來發生天戰?發生黑暗動亂?
或許那時候,隻需要專心等待清道夫浮出水面,再決一死戰,都比當初的選擇要來得好。
這是老鬼視角裏,夜玄的懦弱。
祂知道夜玄在考慮什麽,但祂并不認同。
夜玄神色平靜,淡淡地道:“既然你覺得我是錯的,爲何你會斬去這一世的真我?”
老鬼聞言,不急不緩地道:“正因爲知道你是錯的,所以本座才會斬斷這一世的真我,免得影響到本座。”
夜玄沒有再去談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人各有所執。
不必非此即彼。
“聽你的意思,此地有跳出樊籠者?”
夜玄轉移話題道。
老鬼邪詭眸子一眯,淡淡地道:“不是跟你說過清道夫的來曆麽,其中一位清道夫,就是來自原始帝路,在被截斷的那截歲月當中,祂與你一樣無敵,但與你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祂選擇了自己,而非衆生。”
夜玄反問道:“如果我做出同樣的選擇,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會成爲一名清道夫?”
老鬼搖頭道:“不,你有别的選擇,比如……本座。”
夜玄笑了:“你?所謂的無拘門?”
老鬼還是搖頭:“不,你可以與本座聯手。”
夜玄擺手道:“别了吧,先前你說了一堆,結果是讓我獨自去對付清道夫,所幸我沒有信你的話,而是來了原始帝路,不然真被你給糊弄了。”
老鬼沙啞地道:“你到現如今還覺得本座是在騙你?”
夜玄笑道:“不是?”
老鬼淡淡地道:“那你給一個破局之法。”
夜玄指了指上面,說道:“先讓我上去看看。”
老鬼沉默片刻,最後竟然是點頭答應,但卻說了一句話:“别展露半點氣機。”
夜玄見老鬼應下,内心有一絲警惕,不過他本來就想去看看。
既然老鬼答應,那就沒有不去的道理。
“你帶路?”
夜玄問道。
老鬼何嘗不知道夜玄的想法,淡然一笑道:“可以。”
靜止不動的黑暗魔海,瞬間恢複正常。
二人隔了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直奔鴻蒙裂口而去。
下方的老鬼柳樹也恢複過來,它還沉浸在主人降臨的欣喜當中,眼見夜玄竟然跟着主人前往鴻蒙裂口,頓時大驚失色。
隻是想到更深層的東西之後,老鬼柳樹呆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主人這麽做,自然有祂的深意在。
夜玄跟在老鬼身後,氣息内斂,道體的力量隐而不發,随時準備動手。
老鬼不可信!
夜玄很清晰的認知到這一點。
這家夥從始至終,都保持着足夠的神秘。
哪怕是當年被他打爛肉身,打成重傷,真正的老鬼也不曾現身。
隻有最後的時候,在鴻蒙裂口這裏,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玄。
也是那一眼,讓夜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他選擇了隐藏,等待老鬼的動作。
可漫長歲月流逝,老鬼的動作卻是幾近于無。
似乎真就是被打的元氣大傷。
其實夜玄明白,真正的老鬼,恐怕是沒法降臨的。
所以在老鬼應下之後,夜玄保持着警惕。
他現在的境界固然已經邁入古皇境,道體也再次進化,道尊根本不是對手。
可當年老鬼的真身,連他巅峰之時都感受到緻命威脅,眼下更不可能是對手。
沒過多久。
在老鬼的帶領之下,夜玄徹底接近了鴻蒙裂口。
仿佛是來到了蒼天的盡頭,再往上就是另外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
夜玄已經明顯感受到了法則的變化。
就在即将破水而出的時候,夜玄停下了身形。
老鬼則已經穿過裂口形成的海淵,盤坐在裂口上方,一如既往的遙望着浩瀚無垠的黑暗魔海。
“不上來看看?”
老鬼沒有去看夜玄,但這番話顯然是對夜玄說起。
夜玄閉上眼睛,在夜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影,與夜玄一模一樣。
嗡————
下一刻。
這個夜玄瞬間沖天而起,但氣息全無。
來到與老鬼一樣的高度,入眼是一望無垠的黑暗魔海。
“過去身,你倒是真夠謹慎的。”
老鬼掃了一眼這個夜玄,扯了扯嘴角,似乎在譏諷。
古皇之境,又稱混元無極境,演化天地無極,萬古之處,跨越古今未來,能夠掌握過去現在未來三者,化三位一體,集萬古之力于一身。
這就是古皇。
而今的這個夜玄,便是夜玄演化的過去身。
仿佛不死夜帝重臨。
夜玄背負着雙手,站在老鬼一個高度,一眼望去,全是黑暗魔海。
看不到盡頭。
“這就是樊籠外的世界?”
夜玄的過去身挑眉,語氣淡然:“似乎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别的地方,準确的說……無聊至極。”
老鬼指了指下面,說道:“往下看。”
夜玄過去身垂眸。
忽然,他瞳孔猛然一縮!
一條宛如堤壩一般的大道,橫亘在兩人的腳下。
盡管被黑暗魔海完全淹沒,但卻依舊能看出模樣。
可夜玄剛剛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而鴻蒙裂口處,正是這截大道的缺口。
像是被人強行打穿的!
“這也是一條原始帝路,一條已經被黑暗魔海淹沒,被清道夫清掃過的原始帝路。”
老鬼輕吞慢吐說道。
簡短的話語,卻道出了此地的來曆。
夜玄沉默了片刻,腦海中回想着之前在東寶崖與神秘血手的對話,逐漸确信那家夥當年說的那些話了。
原始帝路,萬道起始點。
不止一個。
有很多個!
隻是都被黑暗魔海淹沒了,神秘血手如同吞界魔神等人一般,是順着黑暗魔海而來的。
那麽眼下老鬼所說的話,倒是有八分真實!
此地,或許也是一條原始帝路。
隻是此地所處的歲月,還是原始帝路被清掃的歲月,不曾重新演化成形。
也不曾演化新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