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乾坤老祖和黑衣小女童留在洪荒殿後,夜玄獨自一人繼續北行。
至于姜如龍來了,那就讓他等着。
将洪鼎轉交給别人,這事兒說重不重,但說輕也絕對不輕。
北海的海面上,洶湧澎湃,兇險萬分。
凡人是絕對渡不得北海的。
北海很多區域都有惡劣天氣,這些惡劣天氣别說是凡人了,就是修士都有隕落的風險。
所以一路上,夜玄基本沒有遇到人。
不過。
在即将抵達北海深處的時候,夜玄卻是遇到了一群海族修士。
這些海族修士化作本體,在海中暢遊,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北海深處。
夜玄并沒有放在心上。
每個時代,都有很多不知死活的家夥,想要進入北海最北,去見那座墓碑。
因爲在他們看來,那座墓碑,代表着一位萬古巨頭的傳承。
利益,往往能讓人铤而走險。
即使已經死了很多人,他們依舊不會覺得害怕,反而會覺得那是因爲我沒去,隻要我小心點,總會沒事兒的。
正是這種僥幸心理,讓葬身于此的修士越來越多。
而正因爲如此,前來北海墓碑的人越來越少了。
而少,并不代表沒有。
就比如夜玄遇到的這群海族修士。
其中強大的,甚至已經達到了至尊境。
這種境界,已經屬于世界最頂級的戰力了。
其中最弱的,也有聖王境。
一共十幾位海族修士。
前進之中,這些海族修士也發現了夜玄的所在。
“這家夥好像是人族修士,難道也是來北海尋機緣的?”
有一位鲨魚修成的海族修士低聲說道,眼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管他是誰,若是敢多管閑事,直接拿下!”旁邊一頭同樣是鲨魚修成的海族修士冷酷地道。
衆人不再議論,不過路上都是暗中盯梢着夜玄。
也就是夜玄的速度放緩,否則憑這些家夥,連發現夜玄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家夥的讨論,也都落入到夜玄耳朵。
對此,夜玄并不在意。
他是來看她的。
心裏面想的也是她。
每一次降臨荒州,哪怕再有要緊事,夜玄都會來這裏看看她。
每次降臨于此,都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因爲她死了。
死了已經很無數年了。
神話時代末期至今。
光是大時代六七個了。
很快。
夜玄和那群海族修士紛紛抵達北海最北。
此地海浪平靜許多。
但那群海族修士卻是越發警惕起來,因爲此地死過很多人。
單是他們海族的強者,都不知道有多少。
“這家夥既然也是來這裏,咱們不如等他走前面……”
有一位海族修士提議道。
衆人聞言,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他們不是傻子,眼下還未看到機緣,倒也不至于怕夜玄搶了先機。
倒不如讓這個人族修士給他們探探先鋒。
夜玄可不管這些家夥在想什麽,從天穹之上降落,飄向那塊由北極寒冰所形成的大陸。
墓碑就在岸邊不遠處。
遠遠便能看到。
孤零零地坐落在那,望着北海。
“咦?”
看到夜玄安全登陸,衆人有些驚異。
“這什麽情況,不是說在那墓碑四周存在着無形殺陣,會轟殺一切來犯嗎?”
他們着實感到不解。
“既然這家夥沒事兒,那咱們也跟上去,不可讓此人先行一步。”
他們決定跟上夜玄。
可當他們接近那塊寒冰大陸的瞬間。
噗噗噗————
一下子,所有海族修士,全部化爲血霧,消散不見。
夜玄走到墓碑前坐了下來,沒有理會身後的慘烈。
這座墓碑上沒有名字。
因爲夜玄不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她名字的人,也都死了。
死在一場與他們毫不相幹的戰争當中。
那是神話時代末期,夜玄剛剛擺脫葬帝之主控制的時候。
每天夜玄都過的膽戰心驚,生怕葬帝之主給他找回去。
他逃到了一個極爲偏僻的山村,但因爲自己像個怪物一樣,他把自己藏了起來,也不敢動用任何力量。
因爲那時候剛剛擺脫葬帝之主,他怕自己一旦動用力量,就會被知道。
一次偶然,他遇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單純、善良。
這是夜玄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不怕他,還跟他說話,隻是夜玄讓她不要接近他,不然會死,然而她不怕,之後還每天來找她玩。
在那段黑暗的歲月中,夜玄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甚至驅散了對葬帝之主的恐懼。
後來,夜玄走出陰影之後,與小姑娘告别。
隻是。
哪怕在臨走時,兩人都沒有互相告知姓名。
但小姑娘管他叫弟弟。
而他則管她叫姐。
因爲夜玄始終記得,自己命魂是十一歲。
而她十三歲。
盡管後來回想,那段歲月并未帶給他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因爲就算沒有那個小姑娘,他一樣可以緩過來。
因爲他擁有着不死不滅的怪物肉身。
永遠也不會死。
時間對他來說,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但夜玄依舊覺得,他要回報她。
隻是他回到小村莊的時候,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她。
他找到了她的屍骨,是被劍氣劃過腦袋。
後來夜玄查到,有兩個地元境的修士之前在此一戰,小村莊的村名都是遭了無妄之災。
至于那兩個家夥的下場,不言而喻。
後來,夜玄把她的屍骨帶到了此地,将其親手埋葬。
因爲他記得很清楚,她說她從來沒見過海,說以後死了,要讓後人把她葬在海邊,這樣她就能一直看海了。
他曾試圖尋找她的靈魂,但魂魄已散。
他也試圖去尋找她的真靈。
但早已輪回。
他也不想去打擾她的來世。
她一直活在他的心中,就很好了。
七天後。
夜玄緩緩起身,微笑道:“姐,弟弟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轉身而去。
墓碑上,似乎有着一位十三歲的小姑娘,身着獸皮裙,一雙大眼睛看着夜玄的背影,笑着揮手道:“下次見。”
夜玄轉頭看去時,卻是一片空落落。
一如既往。
夜玄眨了眨眼,收回視線。
揮了揮手。
這一次,夜玄真的走了。
而那道身影,從始至終未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