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七月秣陵與東洲之間的高速公路全線貫通,朱祎琳與蕭良他們分别從東洲出發,差不多前後腳趕到秣陵大校場機場。
不過,朱祎琳随她三叔朱鴻召以及朱玮興很早就進入國際候機大廳,差不多等了将近一個小時,才看到蕭良、許建強他們姗姗來遲。
朱祎琳站起來揮動皓白的手腕,招呼他們趕過去彙合,好奇他們爲什麽耽擱這麽久的時間。
“南亭實業也是大企業了,但蕭良這個摳門精,顧培軍、徐立桓、吳啓燕他們這些副總裁都不能報銷商務艙,害我們都跟着排長隊,”徐亞雲看了一眼手表,說道,“今天過安檢、邊檢的人還特别多,光排隊都要有三四十分鍾了。”
“由奢入儉難,由奢入儉難,”蕭良笑道,“我都沒有好意思抛下他們單獨坐商務艙,跟着他同甘共苦坐經濟艙;我這個老闆也不容易做的。”
朱玮興坐一旁不想搭理他們。
爲了照顧到蕭良一行人,他們有貴賓廳待遇也不去享受,隻能坐到嘈雜擁擠的國際候機大廳裏來。
候機大廳裏冷氣嚴重不足,中午熾熱的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照射進來,顯得悶熱不堪,叫朱玮興後悔一早穿襯衫出行,沒有換上t恤、短褲。
卻是朱祎琳早就換上一副青春靓麗少女的打扮,運動鞋、七分褲以及白色吊帶衫,露出纖細雪白的香肩、胳膊,不再刻意将自己打扮成生人勿近的金領麗人。
朱祎琳這一刻将“面具”摘了下來,無需僞飾自己,将活潑開朗的性格釋放出來,很熱情的拉着徐亞雲,問她這次到香港的購物計劃,缺不缺她這個購物搭子。
蕭良将行囊扔到座位上,走到玻璃幕牆前,眺望空曠的機場。
秣陵新機場還在建設中,此時還在使用的大校場機場建于民國時期——蕭良前世也沒有機會在大校場坐過飛機,此時看着機場周邊的田野與緊挨着秣陵南城的幾座低矮丘陵,感覺上還是很有新鮮感的。
大校場老機場的航站樓狹窄、設施陳舊,國際候機大廳也顯得擁擠嘈雜。
“第一次坐飛機?”朱祎琳走過來,見蕭良不僅嘴裏嚼着口香糖,手裏還拿着一副耳塞,有些詫異的安慰他道,“坐飛機沒有那麽恐怖,三個小時就到香港,不用準備得這麽充足。”
蕭良這一世确實是第一次坐飛機,但前世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需要頻繁奔波各地,最多時一年起飛降落上百次。
一次重感冒搭乘航班時遭遇氣流,飛機驟然内外壓變化極大,耳膜差點穿孔,給蕭良留下嚴重心理陰影,口香糖、耳塞從那往後就成了他坐飛機的必備用品。
“确實是第一次坐飛機,聽說空姐一個個賊漂亮,怕一緊張說錯話,我準備上飛機就塞進耳朵裏睡覺,假裝一個常坐飛機的熟客。”蕭良舉了手裏的耳塞說道。
朱祎琳美眸橫了蕭良一眼,心說空乘再漂亮,還能有本小姐漂亮,說道:“你沒事别跟朱玮興學也好,他就喜歡亂勾搭空乘人員。我現在都擔心這次航班,有哪個被他抛棄的女孩子;那真是尴尬了。”
“不會這麽巧吧?”蕭良說道。
“不是不會,是很有可能,”
朱祎琳氣鼓鼓的瞪着眸子說道,
“你想想從香港飛秣陵以及飛滬市才幾個航班,朱玮興這兩年往返香港、東洲,經秣陵、滬市又坐了多少趟飛機——以他每坐三趟飛機勾搭一名空乘的頻率計算,你想想撞上的概率有多大?人家女孩子被他玩弄過,又不可能說就辭工作不飛了吧?”
蕭良看了坐在遠處,捧着一本《百年孤獨》裝文藝青年的朱玮興一眼,心想這孫子人品不行,豔遇卻是不淺。
不過,細想朱玮興作爲鴻臣的少東家之一,有上十億的财産等着他繼承,他本人又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年少多金,長相還算英俊,也就比他差點,在香港這個花花世界裏,又有多少妙齡少女,經得住他勾搭?
“看來我沒有買商務艙還是正确的,”蕭良笑道,“要不然受他連累,被打上花花公子的标簽,以後搭乘國翔的航班,估計都沒辦法勾搭空姐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朱祎琳瞪了蕭良一眼。
朱祎琳、朱鴻召、朱玮興以及許建強、徐亞雲他們是商務艙,登機時間一到,就先坐機場給vip貴賓準備的商務車擺渡。
等蕭良與顧培軍、徐立桓跟着大部隊登上飛機,朱祎琳、朱鴻召、許建強、徐亞雲他們已經坐到前艙室寬大舒适的座位上,享受起飛機上精心準備的茶水、飲料。
“到香港見!”蕭良見坐靠窗位置的朱祎琳擡頭朝他看過來,跟她揮了揮手,打招呼道。
“先生請自重,一會兒工夫我都告訴你三次了,我有男朋友,請不要再糾纏我;我們在香港也不會再見。”朱祎琳神色嚴肅說罷,便從手提包裏拿起一副墨鏡戴上,轉臉看向舷窗外,理都不理蕭良。
兩名正在商務艙幫客人整理行囊的空姐,以及站在艙門前迎接經濟艙客人登機的兩名空姐,都一齊詫異的朝蕭良看過來。
朱玮興、許建強、徐亞雲都擡頭看向蕭良,不知道他跟朱祎琳這是在玩什麽遊戲。
“太他媽惡毒了!”
蕭良嚼着口香糖,将背囊塞進行李架,跟顧培軍、徐立桓、吳啓燕小聲嘀咕朱祎琳的手段惡毒,這是死活不給他們機會勾搭國翔的空姐。
“拉倒吧,東航的空乘小姐姐還能搭幾句話,國翔的能正眼瞧我們就算很有禮貌了,”徐立桓将眼罩拿出來,說道,“我不管你們了,我準備一覺睡到香港。”
蕭良想趕在今年春節之前,爲宿雲生物尋找在香港迂回上市的機會,當然不可能拖到今天才有行動,也不可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三個月前還是“宿敵”的鴻臣身上。
徐立桓兼任宿雲生物總裁,吳啓燕作爲财務總監,之前就有三次飛往香港,在熊志遠、錢晉章等人引薦下,先與一些投資機構、投資人接洽。
雖然往來香港的次數不算多,但徐立桓他們還是明顯感受到國翔的空乘人員對待大陸旅客的怠慢态度。
小飛機颠簸得厲害,也不适合聊天,蕭良入座就拿耳塞塞進耳朵裏。
蕭良選座緊挨着應急通道,飛機起飛後,一名空姐走到他的對面,将小座椅放下來坐下,裙擺下的黑絲小腿又細又直,頗爲好看。
裙擺明明都過膝了,空姐坐下來還将腿并得嚴絲合縫,斜側到一旁,漂亮的眼睛也刻意避開不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朱祎琳的謠言發揮作用了。
這個年代,哪怕是國翔作爲總部基地設于香港的航空公司,空姐也是千挑百選,沒有十數二十年後那麽随意。
坐在蕭良對面的這位空姐,淺麥色的肌膚光滑健康,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精緻迷人,高挑身材飽滿,渾身透着青春誘人的氣息,難怪朱玮興喜歡在飛機上獵豔。
這個空姐将銘牌别在鼓囊囊的胸部上,蕭良無意瞥了一眼,“唐燕妮”,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卻又有一種隐約的熟悉感。
待蕭良定睛想要多看兩眼,人家已經将雙手抱橫胸前,将他無禮的眼神擋住。
蕭良将視線移開,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看錯銘牌上的名字,閉目細想他對這個名字的熟悉感來自哪裏。
不過,前世太多道聽途說的信息,又或者互聯網信息浪潮帶來的記憶,大多數粗淺而雜亂,蕭良想了一陣子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等到機上服務時間,那個叫唐燕妮的空姐跟同事從後往前,推着一輛餐車爲經濟艙的客人提供茶飲、小食。
蕭良等到餐車推過來,看到上面擺放着兩款進口果汁,都是用瑞典利樂公司獨享專利技術的紙盒包裝,想嘗一下利樂紙盒包裝的兩種果汁口感如何,說道:“這兩種果汁,都給我倒一小杯,謝謝。”
唐燕妮眼睛盯住蕭良一眼,嘴巴微微張了張,似乎飛機上噪音太大,聽不清楚蕭良在說什麽,随後就倒了一杯果汁遞過來。
蕭良待要再說一遍,見人家已經轉身服務另一側的客人了,隻能無奈的一笑。
“大陸仔要求太多,也不看看自己買的是什麽機票,我們口頭說一句‘尊貴的客人’,他還真當自己有多尊貴了?”
唐燕妮臉上親切笑容不改,卻滿心嫌棄的拿粵語跟同事吐槽,
“你别看這個大陸仔看着長相挺白淨的,眼珠子卻下流得很,直往人家裙子裏鑽。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上飛機前竟然還敢騷擾朱小姐。一會兒你跟我換換吧?我叫他眼睛看了,就像有螞蟻往身子裏鑽,渾身不自在!”
蕭良真想站起來質問她兩句:小姐,你這話太誇張了吧,你哪隻眼珠子,看我的眼珠子往你裙子裏鑽了?
空乘人員上飛機後都會提前了解各艙段旅客的基本信息,知道前排沒有香港籍旅客,都是江省或附近省市的,也就沒有想着避開人,一邊給客人做服務,一邊拿粵語閑扯:
“你一定想去勾搭那個朱家公子?我跟你換沒有問題,但你要小心點,那個朱公子可不是出手大方的人。我聽說三部的陳麗麗跟他拍施了好幾次,送的禮物加起來都不到一萬蚊,真是把朱麗麗給氣死了。”
蕭良想多聽聽兩個空姐多說說朱玮興這個扣逼的八卦,便不動聲色的小口細品着杯子裏的橙汁,完全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