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軍參加工作也有十二三個年頭了,知道康傑在秀山街道工作時間最久,方方面面都有千絲萬縷的牽涉,楊書記是新調任過來的,此時看不太清他的行事風格。
因此,他開門見山,就将自己的意見、态度、立場,清晰無比的表露出來,矛頭也是直接兼管綜治辦的副主任楊成漢。
楊成漢與陳勝軍之間還隔着黨委委員一個層級,他撇清自己還來不及,哪敢将事件攬自己身上來,說道:
“這事陳佩芸都沒有找我彙報,我也是接到陳書記的電話,才知道這件事。我趕到街道,現在也隻是大體了解了一下情況,應該有違我們既有的工作程序,影響不是很好。”
“何止影響不好?”陳勝軍說道,“要不是我剛巧路過,将事件壓了下來,越聚越多的群衆,将城建監察以及派出所的人徹底圍住,到時候不得不請區委出面,調動區公安局的警力,這個責任誰承擔得下來?”
“陳書記,你不要把問題說得這麽嚴重嘛,事情不是沒有發生嗎?”康傑慢條理絲的說道。
“康主任,一定要事情發生了,才算嚴重嗎?”陳勝軍質問道。
康傑叫陳勝軍這話一怼,氣噎在那裏。
楊授疑惑的看了陳勝軍一眼。
胡學慶這案子發生才兩天,昨天才移交看守所,區公安局今天才第一次提審。
楊授也是今天上午才聽說這事,也都沒有當回事,還跟康傑以及其他幾個鎮領導開玩笑說,這事多半是車主挨了一巴掌氣不過,想要訛這個胡學慶一筆錢。
今天下午的城建監察行動,要是哪個鎮領導受到請托安排,隻要沒有鬧出什麽事情來,他也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陳勝軍較真起來了,針對康傑的态度還這麽強硬。
楊授看向康傑,問道:“康主任,你怎麽看?”
清理占道經營、違章建築,都是政府部門的事,楊授當然是要康傑先表态。
“陳書記把事情說得這麽嚴重,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康傑氣惱道,“又或者這件事,就由陳書記接手處理,我都沒有意見。要不然,話說多了,還以爲我受了請托。我也隻是希望小事情不要鬧大,對我們街道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這事說白了跟他沒有什麽利益關系,逢年過節收點小禮,難不成爲了郭宏判一個小喽啰,當場跟陳勝軍這個孫子翻臉?
“這件事陳書記與楊副主任一起負責也好,”楊授說道,“你們認真調查一下,盡快拿出一份詳盡可靠的報告出來,到時候相關責任人怎麽處理,我們上黨政聯席會議讨論。”
“這件事與胡學慶案息息相關,我覺得街道有必要就這件事先跟區公安局先通一下氣。”陳勝軍說道。
康傑這一刻倒吸一口涼氣,朝書記楊授看過去。
也許省市一級的官員,站在層次更高,視野更爲開闊,大局觀更強,但基層所面對的情況,往往要陰惡複雜得多。
除了是從基層一級級提拔上去的,要不然的話,省市乃至區縣絕大部分領導幹部,論人精程度,還真不如在基層打滾了半輩子的人物。
如果僅僅是一般糾紛引起的,無論是打擊報複,又或者捏造事實訛詐,涉及的人物層次也都很一般,陳勝軍受到一方的請托,他個人出面就足以解決了。
現在陳勝軍要以街道的名義,将今天下午的違規執行,通報給區公安局,康傑要是意識不到這裏面别有微妙,他這半輩子就白混了。
胡學慶案牽涉的情況更複雜,又或者被打的車主,請托的人層次更高,陳勝軍要以街道的名義,逼對方退讓?
康傑當然可以輕飄飄說一句這事街道都還沒有正式結論,怎麽處理都還沒有通過黨政聯席會議讨論,不需要這麽倉促通報到區裏。
陳勝軍剛才的态度,叫康傑頭痛,他不想再沾這事,決定看楊授什麽意見。
楊成漢哭喪着臉說道:“這事應該争取内部消化處理吧?這麽倉促通報上去,對我們街道影響不好啊。”
這事知會區公安局,後續肯定要通報區委區政府,對秀山街道會有什麽負面影響不知道,但對兼管綜治辦的楊成漢他,影響可就大了。
這事放在街道内部處理,最後叫陳佩芸背個處分就行,但捅到區裏……
他楊成漢都四十歲出頭了,要是因爲領導管理不力,吃一個通報批評,耽誤兩三年,這輩子可能就要等到退休,才能安慰性的享受正科級待遇了。
事關他自身利益,容不得他在陳勝軍面前縮頭。
楊授神色凝重的看向陳勝軍,問道:“胡學慶案确實有問題?”
“我沒有證據不能瞎說,我隻是覺得照工作程序,理應如此。”陳勝軍說道。
“那就照理應的工作程序辦吧。”楊授沉吟說道。
“行,我沒有意見。”康傑說道。
這事陳勝軍當出頭椽子,楊授作爲一把手又明确表态,康傑他不做好人,也犯不着做惡人。
“你電話聯系一下區公安局周通生局長,将我們剛才交流的情況跟他說一下,”楊授剛要吩咐陳勝軍他去知會區公安局,想想又道,“算了,還是我直接給周局長打電話吧……”
…………
…………
“陳勝軍這是吃錯了什麽藥,他到底想幹什麽?”
蔡軍與他爸回到與秀山街道派出所僅一牆之隔的龍源新世界娛樂城,走進他位于三樓的辦公室,等郭建聰、郭宏判以及田朝軍過來會合。
得知陳勝軍回到街道後,還将都已經下班離開的街道書記楊授、主任康傑以及分管副主任楊成漢重新喊回去,也是氣急敗壞:
“昨天在桃溪源,他屁話不說一句,等我們幫陳坤将輕傷診斷弄出來,作爲證據提交給區分局,預審大隊都對胡學慶進行訊問了,他卻橫插一腳。他想幹嘛,他是想着等這事已成定局,再狠狠插我們一刀嗎?跟我們他媽的什麽仇什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