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爲暫時不觸碰船機廠的問題,羅書記的剛硬脾氣改過來了呢,”許建強坐在床沿上,忍不住苦笑道,“我是完全沒有想到你跟羅書記竟然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啊!”
“你罵羅書記是王八,我告你狀去。”蕭良笑道。
“去!”許建強作勢要踢蕭良,從蕭潇手裏接過一罐可樂,打開來喝了兩口,鄭重跟蕭良說道,“你知道羅書記沒有将你踢出接下來的洽談活動,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吧?”
“我不覺得啊,”蕭良沒良心的說道,“就憑着鍾雲峰昨天夜裏那麽公開的給嘉樂站台,羅書記忍鍾雲峰就已經很辛苦了,我不過是給羅書記一個下決斷的理由!”
“你啊你,真是沒良心!”許建強苦笑道,“你這次不拼命做點成績出來,羅書記在市裏真就被動了啊!你不會真想着要拿宿雲生物今年的産能投資,回怼鍾雲峰、樂建勇他們的質疑吧?那可是兩碼事啊!你或者可以驕橫一點,但事情做砸了,羅書記要承擔的責任,可一點都不會減輕;那些人一定會說事情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
“……這些人也就剩嘴皮子功夫了,”蕭良笑道,“不過,我既然還敢厚着臉皮走進大酒店,羅書記懸的心就已經放下一半了。”
“你這點真的讓人又煩又愛啊!”許建強笑道。
王行揚接觸羅智林不多,許建強卻不一樣了。
鍾雲峰缺席上午的活動安排,可以說是将他與羅智林的矛盾與分歧半公開化;而羅智林沒有讓蕭良回避,還要蕭良更大力度參與後續的洽談活動,實際是對鍾雲峰做出毫不退讓的強硬回應。
樂建勇、袁唯山他們是不是強烈反對,都已經算小事了,他們連常委都算不上。
不過,蕭良昨夜的行爲,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觸犯了“衆怒”,羅智林此時的決定自然要承擔極大的政治風險。
當然,蕭良也沒有說錯,羅智林做這樣的決定,也絕非是出自對蕭良的偏愛。
剛才羅智林的話也表明了,羅智林對市裏既有的招商工作思路是有很大意見的,也多次試圖将蕭良提的理論貫徹到市裏的招商實踐中去。
不過,招商工作始終是市政府主導,鍾雲峰不以爲意,不重視羅智林的話,羅智林就沒有太好的辦法。
羅智林對鍾雲峰的這層不滿,甚至比昨夜鍾雲峰突發其想,臨時爲嘉樂站台來更爲嚴重。
羅智林是寄望蕭良深度參與接下來的招商洽談,能對市裏的招商工作進行一次實質性的糾偏。
這事說起來容易,但羅智林都無能爲力的事,蕭良在短短幾天時間如何做出示範性成績來?
許建強對此還是深深擔心的。
“别想太多了,”蕭良站起來,跟許建強、蕭潇說道,“到飯點了,我們不能光幹活,連口吃的都不蹭啊!”
…………
…………
羅智林既然在酒店,中午肯定要跟投資洽談團的大佬級人物安排專門的桌餐,其他人員中午則以自助餐爲主,菜色也是極緻豐富就是了。
招商洽談大會,上午以政策講解、項目介紹交流爲主,下午以調研參觀、分組洽談爲主。
原計劃晚宴過後就不安排官方活動,但昨夜叫鍾雲峰打亂節奏,後續幾天晚宴過後,不得已都要加入羅智林親自參與的重點項目交流。
蕭良與許建強臨時加入接待工作小組,昨夜發生那麽嚴重的事也沒有被踢出去,甚至還要全程參與接下來的接待洽談事宜,簡直比地方企業代表還要苦逼。
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看到蕭良、許建強出現,也沒有覺得有什麽意外——顧培軍、張衛還是如常參加正常的接待活動,他們都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
在蕭良過來之前,蕭潇都猶豫着要不要将昨夜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顧培軍跟張衛。
樂建勇、袁唯山他們中午是桌餐,沒有在自助餐廳出現,但想來已知道蕭良會參加後續的活動,蕭良都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他們的第一反應。
用過午餐後,第一站就跟車前往市開發區的兩家中外合資企業參觀。
朱玮興下午同樣沒有露面,朱鴻召與樂建勇、袁唯山這些人物都有專門的小車或者考斯特安排接送,但朱祎琳以及其他鴻臣代表還是跟他們坐同一輛大巴車——獅山這邊依舊是陽旭輝、李博帶隊。
絕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但陽旭輝、李博不在絕大部分人之列。
陽旭輝原本站在大巴車門前跟人抽煙談話,看到蕭良、許建強走過來,就将半截香煙扔腳下撚滅,扭頭先上了大巴車,刻意回避與蕭良再有接觸。
李博哪怕這段時間跟唐繼華走得很近,也因此才承擔起一些重要工作,但此刻站在大巴車前,跟蕭良、許建強寒暄,神色間也明顯多出一些遲疑、拘謹。
蕭良也沒有想在這時候幼稚的去考驗人心,站在大巴車前簡單跟李博招呼幾句,就先上了大巴,與許建強走到最後排坐下。
孫菲菲沒有再随車陪同朱祎琳,也不知道是返回學校了,還是有什麽事被她哥孫仰軍拉走了。
朱祎琳的眼神格外的冷漠,蕭良也無意去招惹她,坐在位置上認真思考這次招商引資的事情。
東洲雖然也在第一批沿海開放城市之列,經濟技術開發區經國家批準已經過去整整十年時間,發展卻落後到沿海開放城市第三、第四梯隊之列了。
作爲承接外商投資的主體,東洲經濟技術開發區去年引進外資總額僅八千萬美元,而整個東洲地區引進外資總額更是不到一億美元。
就這還隻是名義上的注冊外資,實際使用外資可能還不到一半。
雖然僅是一江之隔,錫江去年注冊外資高達八億美元,實際使用外資也高達四億美元,是東洲的八倍。
整個八十年代,東洲雖說經濟整體要滞後于錫江,但差距并不大。
甚至在陳富山任上,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東洲的鄉鎮企業經濟活躍,國營企業也有船機廠等一批拿得出手的代表,與錫江等地市的差距一度還有縮小的趨勢。
然而從陳富山案發,東洲這三年來的招商引資工作簡單就是一團屎,鄉鎮企業陷入困頓,國營企業業績大滑坡,民營企業野蠻生長,與錫江的距離一下子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