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原本并不在意他個人獎金分配的多寡。
主要目的還是先讓果汁廠的生産運營恢複正常,帶出一個相對能用的團隊出來,然後再獲得一筆啓動資金。
正常來說,九四年他要能有三四十萬的啓動資金,就足以在果汁廠之外注冊新的公司,将保健品項目裝進去完成前期籌備。
到時候将訂單交給果汁廠代加工,新的公司專門負責保健品的市場運營、渠道銷售,他則可能光明正大的将主要利潤截留在新的公司裏。
不過看到徐立桓、吳啓燕、張斐麗等人很是猶豫不決、完全沒信心的樣子,蕭良覺得還是這次有必要壓一壓他們的獎金分配比例,避免成立新公司爲利益分配鬧出更大的意見來。
面對蕭良提出的内部對賭方案,徐立桓他們都沒有什麽意見。
對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徐曉冬、劉薇薇來說,倘若兩個月内完成這一次銷售回款任務,就能拿到一兩萬元的保底獎金,其他人也分别能拿到三到五六萬不等的獎金,都是以往想都不敢想象的。
九四年東洲市農村人均年收入都不到一千,果汁廠現在連普通職工每月兩百多點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相反的,他們更希望蕭良真有能力找到經銷商墊資托底。
哪怕最終分到手的獎金,比蕭良此時承諾的還要低一大截,也遠遠好過壓根沒有辦法完成銷售回款任務——他們心裏是真沒底。
蕭良吩咐徐曉冬出廠找餐館炒幾樣熱菜拿回到會議室來給大家加餐,又安排徐立桓牽頭張斐麗、劉薇薇他們,根據總的生産經營恢複整頓方案,先草拟一份庫存銷售承包協議以及銷售科内部獎金分配方案。
蕭良自己則回到辦公室梳理一些思路。
一個小時後,顧培軍敲門走進來,笑着說道:“還不歇一下啊?趕緊出來,大家肚子都快餓癟了!”
蕭良将編寫出部分的工作流程夾起來,與顧培軍走到會議室,看到餐館老闆沈啓民親自帶人将幾樣熱菜連菜帶盤送過來,張斐麗、劉薇薇、徐曉冬他們正幫忙将會議桌騰出來擺放碗碟。
“蕭幹事,之前真不知道肖裕軍那狗東西不是玩意兒,要不然我肯定不會坐看他們灌你的酒!”餐館老闆沈啓民連忙掏出煙來,一邊給蕭良遞煙,一邊爲蕭良前些天在他店裏被灌酒這事道歉。
沈啓民的餐館,就位于果汁廠斜對面的馬路南側。
他這幾年巴結肖裕軍,依托村兩委及果汁廠的迎來送往,也攢了些身家——肖裕軍、杜學兵灌醉蕭良,就發生在沈啓民的餐館裏。
蕭良接過沈啓民的煙,說道:“這幾樣菜多少錢,我現在就結給你。我們等吃完飯,再通知你們過來收盤子,又或者沈老闆你安排一個人等在樓下?”
“這幾樣菜不值錢的,本來要請蕭幹事跟顧書記到店裏來——我就在樓下等着,不打擾蕭幹事與顧書記你們談事情。”沈啓民忙說道。
沈啓民不了解村兩委及果汁廠的内部工作分配等情況,但蕭良代表鎮上駐村、駐廠,話語權絕對不輕。
他現在就擔心蕭良不點頭,他的餐館以後就不要指望還能做村兩委與果汁廠的生意,甚至連肖裕軍之前在餐館簽下還沒有結賬的幾千元餐費,都不要指望能讨回來。
“一碼歸一碼,沈老闆什麽時候想請客再說……”蕭良掏出皮夾,取出一張五十元堅決塞沈啓民手裏。
等沈啓民跟在餐館打下手的侄女走出去,蕭良招呼大家都坐下來,但在拿筷子開動之前,看了有些忐忑的徐曉冬一眼,說道:
“你其實知道這事做得不合适。不過,你到底還是年紀輕,抵擋不住沈啓民死皮賴臉的拖勸,覺得讓沈啓民過來,就算惹得我不高興,又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大不了以後不再搭理沈啓民就是了——你是不是這麽想的?劉薇薇這點就比你好,她兩次去買外賣,都知道避開沈啓民他家!”
徐曉冬剛參加工作都不到一年,哪裏經過這樣的陣仗?臉漲得通紅站起來,嗫嚅不知道要如何替自己辯解:“蕭經理,我,我……”
“坐下來,坐下來,我點破這事,不是對你有意見;真對你有意見,我就不開這個口了,”
蕭良揮手讓徐曉冬坐下來,說道,
“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接觸的各色人等,絕大多數都是老江湖,甚至可以說是老漿糊——能糊牆的那種。你跟劉薇薇年紀都比較輕,參加工作不久,有時候會直覺感到有些事不合适,但沒有經驗應對這些老漿糊,會下意識的認爲做些讓步,或者跟着對方的節奏走無傷大雅,卻不知道無形中就吃了大虧。就拿這件事來說,就算你覺得我在沈啓民酒店被灌醉,跟沈啓民并沒有直接的關系,就算你猜測我對沈啓民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的意見,但憑啥沈啓民說想過來見我,你就一定要幫他這個忙?還是覺得你自己在這件事裏的利用價值一文不值?換了徐科長,怎麽也得沈啓民先拿幾條好煙、幾瓶好酒,或者美美吃上幾頓,才安排沈啓民店裏送一兩次餐,讓沈啓民直接跑過來,不可能的——徐科長是不是這個理?”
“啊,我可想不了這麽多,我隻會躲着沈啓民,”徐立桓笑着說道,“顧廠長知道我的性格。”
“老徐你不配合我啊,我這是給徐曉冬、劉薇薇他們上課呢,”蕭良笑着說道,“大家以後對接客戶也好,對接經銷商也好,要講步驟、策略,要了解分寸,更要掌握分寸,才能一步步将堡壘攻克下來!”
張斐麗見吳啓燕側頭朝她看過來,眼神裏不掩驚訝,她也給吳啓燕擠擠眼睛回應:這鬼還是二十剛出頭的人嗎,劉薇薇、徐曉冬看似也就他小一兩歲,在他面前怎麽就跟手足無措的小孩似的?
張斐麗無意間看到坐對面的劉薇薇朝她擠眼睛,猛然擡頭看到蕭良正盯着她看,一張俏臉頓時飛上一層绯紅,強作鎮靜端起飯碗,抿着嘴似乎思考桌上那些飯菜可口。
蕭良心裏暗歎,周斌那個孫子,家裏有這樣的美嬌妻不疼,關系鬧得不可開交,卻去留戀城裏的那些野花流莺,這算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