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媽已經下班,買了菜在廚房裏擺弄,但他哥還不見身影。
他媽擔心他哥剛剛經曆情變會想不開,他們又怕他哥内心敏感,不敢表現得太小心翼翼、太過關切,好不容易等到蕭良下班回家,就催他趕緊騎車到市經貿委看一眼,看他哥是不是因爲什麽事耽擱下來了。
蕭良騎車剛出蔣家園前街,就看到他哥背着挎包騎車迎面過來。
“這兩年保健品還挺熱門的,我今天特地到市制藥廠找人打聽了一下。市制藥廠對這一塊沒有涉及,找人也是泛泛聊一些市場上主流的保健品配方、工藝,我對生産工藝不熟悉,下午還專門到圖書館去了一趟。市制藥廠那裏沒有收獲,但我聽陳祝說東洲工學院營養工程系有個教授在研究這方面的課題,我打算明天抽個時間回學校走一趟……”
蕭潇推着車,興緻勃勃的跟蕭良說起今天到市制藥廠了解保健品配方的情況。
蕭潇高考沒能考上秣陵大學這樣的名校,在東洲工學院讀的本科;他這兩年因爲家庭關系,在市經貿委受打壓厲害,一直想報考東洲工學院的在職研究生,爲自己日後的發展增添些底色,有跟之前在工學院的老師保持聯系。
“行啊……”蕭良從來都不覺得配方與生産工藝會成什麽問題,但倘若有東洲工學院背書,哪怕多付出些代價,卻又是值得的。
蕭良還以爲顧培軍可能會很晚才能趕到市裏,沒想到他跟他哥推着車走回家,看到顧培軍已經坐他家客廳等着了。
“咦,你沒有先去找汪書記彙報工作,這麽早就跑我家來蹭飯啊?”蕭良訝異的問道。
“找汪書記、梁主任他們彙報過工作了,還想着夜裏請他們吃酒來着,但汪書記跟梁主任有事要趕去縣裏,我就直接趕來找你了。”顧培軍說道。
蕭良想想也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縣裏要是有什麽利益允諾下來,都得抓緊時間兌現。
汪興民性格是優柔寡斷,但是人不蠢,這時候也确實不應該将時間浪費在鎮上的迎來送往。
“顧培軍,現在暫時代理南亭村兩委工作,我今天也是被鎮上派到南亭駐村,”
蕭良見顧培軍應該也是剛坐下,手裏的煙剛抽沒抽兩口,煙灰缸裏也沒有煙蒂,給他爸、他哥介紹起來,說道,
“這次是多虧顧哥及時将舉報果汁廠的材料交給汪書記,才最終促使汪書記下決心調查南亭果汁廠的問題,向縣公安局報案……”
前兩天在鎮衛生院,他爸、他哥跟顧培軍打過照面,但蕭良那時候早就打定主意要跟顧培軍分頭行事,當時刻意沒有介紹顧培軍,也沒有讓顧培軍跟着去鎮派出所做筆錄。
他之後配合調查,也始終沒有提及跟顧雄、顧培軍父子接觸、聯系的事情。
因此,他爸、他哥對顧培軍沒有留下來什麽印象。
“家裏也沒有準備什麽菜,我跟哥陪顧哥出去吃飯……”
他媽現在希望他跟鎮上少些瓜葛,争取過段時間就從雲社調出來,更不要說夜裏準許他們喝酒,蕭良就拉上他哥,出去找家餐館請顧培軍吃飯,也方便談事情。
葛明蘭本來還想着出去買兩樣熟食,但叫蕭良搶着說出口,就沒有攔着,說了些感謝的話,就目送三人走出家門。
蕭長華這時候也沒有多想什麽,心想老大、老小這個情況,有朋友陪着喝喝酒也是好的。
…………
…………
三人在巷子外找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餐館坐下來。
蕭良點了一大盤宿雲山燒雞、一碗燒雜燴、一碗紅燒肉丸子、一碟老醋花生、一碟拍黃瓜,又要了一瓶分金亭。
“你還敢喝酒啊?”顧培軍笑着問,“我還以爲跑過來蹭飯,沒指望能蹭到酒喝。”
“在我家暫時肯定是不能喝酒,我媽會發飚,但我也不能心有餘悸,這輩子都不找媳婦了,對不?”蕭良心理上早就對喝酒這茬脫敏了,将瓶蓋子擰開,笑着說道,“但今天我們三人就分這一瓶,回去前我再拿水漱漱口,就說你跟我哥分了這瓶酒,我滴酒未沾……”
一瓶分金亭正好分三杯,蕭潇先舉杯敬顧培軍,情緒激動的感謝他這次仗義站出來給蕭良解危脫困。
“你家裏都不知道你這幾天做了什麽?”顧培軍剛才在蕭良家就坐了一會兒,此時看到蕭潇情緒激動的感謝自己,疑惑的問蕭良。
“自己惹到一身騷,當然得自己解決。我昨天才回家裏,趕着家裏又遇到一些事情,都還沒有來得及說。”蕭良說道。
顧培軍伸手按住蕭潇的酒杯,笑着說道:“蕭哥你别忙着敬我酒,我真沒發揮多大的作用……”
顧培軍這兩天也忙得腳不離地,還沒有機會找蕭良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不過,蕭良給他林學同的地址,是他親自跑到林學同打工的地方,将強奸未遂的事情先散播出去。
他當然能猜到林學同昨天一怒之下将肖裕軍捆到他家院子想同歸于盡,是誰在背後促成的。
所以顧培軍真不覺得他出面找汪興民遞材料,發揮了多關鍵的作用,更何況最關鍵的實質性證據,還是蕭良提供的。
相反,他在蕭良的謀劃下,關鍵時刻找汪興民遞材料,卻成爲他赢得汪興民信任,在雲社出人頭地的難得機遇。
現在他爸也看到他有直接擔任南亭村黨支部書記的極大可能,正想辦法找人出來活動,想将代理轉正,以免夜長夢多。
要不是這個機遇,他剛從部隊退伍回來僅三年時間,哪可能會有這樣的機會?
“……”聽顧培軍說起他找汪興民遞材料的真正内幕,蕭潇也是愣怔了半晌。
他之前還真沒有想這麽多,以爲事情能得到妥善解決,一切都是袁文海以及汪興民兩個人有擔當,最終全靠汪興民果斷站出來推動對南亭湖果汁廠立案調查,又趕巧發生林學同劫持肖裕軍的事件。
蕭潇還以爲汪興民是基層有擔當的官員,心裏爲此激動了好幾天,想着雲社鎮有這樣正直、敢作敢爲的官員真是幸運。
蕭潇沒想到這一切看似理所當然的背後,皆是弟弟蕭良逃亡這幾天隐藏在背後精心謀劃所緻。
他昨天沒有拒絕找配方與工藝的事,也是内心經曆情變的痛苦,需要一件事轉移注意力,但他今天着手做這件事,細想下來還是覺得很不切實際,正準備夜裏找蕭良好好談一談。
在他看來最關鍵的難點,還是南亭湖果汁廠作爲南亭村辦企業,鎮上是有監管權,但不可能繞過南亭村直接幹涉果汁廠的具體經營。
他沒想到顧培軍這麽一個關鍵角色,早已經跟他弟站到同一陣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