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鐵還沉浸在淬靈後的喜悅當中,并未說話。秦安師父讓農人們起來,然後,取出一塊指肚大小的焚金,問他們是否見到過此物。
這塊指肚大小的焚金還是江鐵尋找到的,此時正好可以做爲實物。
農人們知道這幾個人必定不是凡人,在他們看來,這些人能說出那麽深奧的話,那絕對是道監中的大人了。
原來,主管這個大陸的機構叫做道監。道監既是教化大衆的地方,也是管理大陸的機構。道監高高在上,在各個部落都有分部,就和當時江鐵在古元大陸雪域上的雪鷹堂一樣。所不同的是,雪鷹堂還在雪域域主之下,而道監卻是這個大陸上最高的權力機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如有忤逆者必定殺無赦。
所以,農人們看到江鐵一行能說出那麽深奧的話來,才認定他們是道監中人,才向他們行了跪拜大禮。
幾個農人見秦安拿出了一塊亮晶晶的石頭,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見過。這時,江鐵業已恢複完畢,他走上前來問道:“幾位老哥,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幾個農人惶恐地望着江鐵答道:“我等可不敢當此稱呼,大人莫開玩笑!”
江鐵愕然,心知這其中必有緣故。于是又開口說道:“各位不必驚慌。我想問一下,爲什麽不可以稱呼你們爲老哥?”
“大人在上,我等草民可萬萬不敢冒犯道監的大人啊!”幾個農人眼神中帶着恐慌,差一點又跪了下來。
“道監?”江鐵一愣。他身後的四賢也很驚訝,高峰搶先問道:“什麽是道監?”
高峰這一問,幾個農人也愣住了。其中一個農人猶猶豫豫地反問道:“你們,不是道監的大人嗎?”
“不是啊,我們不是什麽道監的人。”江鐵非常肯定地回答。
幾個農人明顯舒出了一口長氣,他們頓時熱情了起來,其中一個人從地上的水罐中倒出一碗水來,請江鐵他們喝水。
江鐵從他們臉上的菜色和身上破舊的獸皮上看出,農人們雖然辛苦勞作,但是并不富裕。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初在礦區時的生活。礦工們辛辛苦苦勞累一天,也賺不了幾個元币,除了養家糊口之外,連好衣服也舍不得買一件。而冶煉出來的黑鐵,早就被礦主換成大把大把的元石收入了自己的囊中,這種貧富懸殊的狀況一直持續至今,從來也沒有人敢說不合理。相反,人們都在無奈中安于現狀,最終在平凡中認了命。
江鐵望着眼前農人們善良的眼神,知道他們和那些礦工的命運一樣,一輩子都會在平凡中度過。怪不得一開始聽到他們的山歌聲中有一股凄涼的味道,原來那就是他們壓抑的嘶吼。
江鐵接過水碗,把碗中的水一飲而盡。幾個農人臉上都露出了喜色,道監中的大人們可不會像這樣喝他們的水的,那些大人們高傲的很,看到他們連眼皮都不會擡一下,更别說喝水了。
“這回相信了吧?各位老哥。”江鐵微笑着問。
幾個農人雞啄米似地點着頭:“小兄弟,你們難道不知道道監嗎?”
“不知道啊,我們幾人自幼隐居深山,從未出來過。”江鐵撒了個謊,爲的是讓農人們更加放心。
農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這個大陸上的确有一些人離開自己的部落隐居在山内,追求自己心靈上的清靜。他們管這種人叫方外之人。
方外之人清茶淡飯,每日無所事事,據說他們經常靜心打坐,因此智慧很高。農人們雖然非常羨慕方外之人的清閑生活,但卻沒有勇氣撇下一家老小,所以隻能老老實實地在耕地上辛勤勞作。
農人們徹底消除了疑慮,這才把大陸上的一些情況告訴了江鐵一行。
原來,這個大陸叫做開蒙大陸,是一個真正的原始大陸。原始大陸雖然還沒有産生元氣和靈氣,但卻擁有各種未曾開發過的珍貴材料。對于江鐵來說,這無疑是他最期待來的地方。
開蒙大陸以農耕和狩獵爲主,兼有一些初期的制造業。由于兇獸衆多,人們大部分以部落群居,獨居的人很少很少。
農人們把道監的情況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實際上,他們對道監的具體情況也不是太清楚,隻知道部落中的道監大人每年都要收走許多糧食和獵物,隻是象征性地給幾個錢了事,凡不交者全部斬殺。而且近幾年還時不時地征召年輕人去當苦力,說是去什麽地方挖礦,至今也沒有見回來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道監還負責傳授一些天道世理。講的是地位等級、道德綱常,讓人們循規蹈矩,不可逾越上級。
江鐵明白,這就是那個所謂的道監給這些還未開化的人洗腦,讓他們絕對服從,不可反抗。曆來掌控天下的人都是如此,否則自己要說的話和想辦的事就會遭人反對,苦心經營的政權就會崩塌。
江鐵又取出了一塊小焚晶,讓農人們辨别,看看他們是否見過這種東西。
其他的農人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見過這種東西。隻有一個農人看完之後,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兄弟,我們農人隻在部落和耕地之間走動,一般不去别的地方,肯定見識的少。要想知道哪裏有這種東西,應該去問問狩獵隊才是,他們哪裏都去,免不了見過這東西。”
另外幾個農人都表示贊同。其中一個農人說道:“小兄弟,剛好我弟弟就在狩獵隊裏,我帶你們去問問他吧。”
江鐵等人欣然同意。然後大家随着這個農人一起向部落而去。
領路的農人叫阿桑,他的弟弟叫阿健,在狩獵隊中是頭号獵人。據阿桑介紹說,有一次他弟弟單獨一人在兩頭兇獸的夾擊下全身而退,一點也沒有受傷,被部落頭領獎賞了一個獸頭,獲得了勇士稱号。就連部落中的道監大人也拍了拍阿健的頭頂,以示祝賀。
江鐵幾人覺得有些驚訝,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能從兩頭兇獸的夾擊下逃脫,這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兇獸不比野獸,它們是擁有一定智慧的。從江鐵在這裏幾次接觸的那些兇獸來看,這裏的兇獸也不比古元大陸上的弱。看來,在開蒙大陸上還是有真正的勇士的。
大家邊走邊和阿桑閑聊着,又了解到了許多開蒙大陸上的狀況,讓江鐵他們在心理上有了準備。
不知不覺中,遠遠地看到了一座土圍子。這座用黃土堆壘的土圍子裏面就是阿桑的部落。土圍子有兩個出入口,分别用木栅欄阻擋着,有幾個身着獸皮手持木杆長矛的守衛在站崗。
看到江鐵一行走近,幾個站崗的人迎了出來。他們與阿桑都相熟,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都用驚異的目光望着江鐵他們六個人。在這些守衛眼裏,江鐵一行太奇怪了,他們的穿着打扮明顯與附近部落中的人不同,不知道是什麽來路。
正在這些守衛驚詫之間,阿桑把江鐵他們的來曆告訴給了他們。守衛們這才明白過來,急忙打開木栅欄,讓阿桑帶江鐵他們進去。
土圍子裏面都是用土塊和木料蓋起來的房子,雖然簡陋一些,倒是還比較整齊。阿桑把江鐵帶到了自己家,他的家裏有兩個女人和三四個孩子,都披着破爛不堪的獸皮。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兩個女人正在院子當中用一個黑陶罐子煮飯。
江鐵他們進了這個簡陋的家裏,房子中隻有一張用木頭随便組合在一起的桌子和幾把矮椅,另外就是幾張鋪着獸皮的木床,一目了然,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阿桑讓一個女人從一個黑陶罐中倒了幾碗水,讓江鐵他們喝。然後吩咐那個女人往煮飯的罐子中多加些糧食,打算請江鐵他們吃飯。
江鐵并沒有拒絕,他朝四賢幾人點了點頭,端起水碗喝了起來。
阿桑喚過一個小男孩來,讓他跑去阿健家,讓阿健過來一趟,說找他有事。那個孩子答應之後,嘴裏呼哨一聲,院子裏的其他孩子和他一溜煙兒地跑了。
江鐵看着那個孩子虎頭虎腦的模樣,仿佛看到了自己幼時的樣子,頓時心裏覺得有些感慨。阿桑回過頭來笑着說:“各位客人,沒有什麽東西招待大家的,切不要見怪。”
四賢看到阿桑家如此清苦,秦安忍不住問道:“阿桑兄弟,你們一直就是這樣生活的嗎?”
阿桑歎了口氣:“不瞞各位客人說,現在還算有些糧食吃,過幾天就斷糧了,隻能弄些野菜野果吃吃,等到糧食成熟之後,除了交夠道監的以外,剩餘的才是俺們吃的。每年都是如此,每年都會斷糧。”
“是糧食收的少嗎?”高峰問道。
“我們種的地多,糧食收的也不少。就是,就是,”阿桑向門外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是道監大人收的太多,隻給俺們留下一點點,才不夠用的。”
原來如此。江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恐怕也是道監的一種管理手段。既不讓你吃飽,又不讓你餓死,而且來年還有希望。這樣一來,老百姓整天價爲吃喝去奔忙,哪裏還會有心思反抗?
江鐵正在思忖之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