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鐵的家其實就是一個草棚。

四根柱子支了一個頂棚,四周用山坡上的長須草捆成把子圍了起來,礦區這裏沒有明顯的四季,隻要不漏雨不透風就是一個溫暖的家。

屋裏也沒有什麽家具,除了一張草編的床和一個黑鐵鍋之外,其他的一無所有。江鐵本來可以用最低價格從朱老闆那兒買幾件東西,但他舍不得花錢,哪怕一文錢都舍不得,他的錢都有大用。到底有什麽大用,别人隻是瞎猜測而已,到底也隻有他自己才明白。

江鐵打開了那個搖搖晃晃的草門,屋裏一片漆黑。他舍不得買蠟燭,其實大多數礦工都不舍得買蠟燭,都是摸黑回家。外面的月光可以照射進來一些,勉強能看見東西的輪廓,窮人們也就隻能窮對付了。

江鐵摸索着來到了床前,先把今天領的工錢藏了起來。在床下的一塊石闆下面,江鐵挖出了一個坑洞,上面用塊石闆蓋着,再上邊放了些碎木炭,這就是江鐵放錢的地方。攢夠了一千文錢,他就去朱老闆那兒換成一個元币,現在他已經存有五個元币零七十文了。另外還有一個一尺大小的圓盤,看上去灰撲撲的。圓盤應該是用什麽金屬制作的,表面上似乎有一些細細的花紋,這個是他在熔爐倒出的廢渣裏拾到的。

把錢藏好之後,緊接着,江鐵想起來剛才在店裏的事。他從兜裏掏出了年輕獵手扔給他的獸骨,當時他隻覺得這塊骨頭特别沉重,與其體積和質地都不相符。他以前見過駝羚的獸骨,手裏的這塊應該屬于駝羚的頸骨,而且是一塊成年駝羚的頸骨。駝羚高大威猛,頸部特别發達,所以頸骨也非常粗大結實。據說這種頸骨可以泡酒,用來治療筋骨疼痛,療效很好。

借着門外射進來的月光,江鐵仔細地看了看這塊骨頭。朱老闆說的沒錯,這塊骨頭應該被埋有幾百甚至上千年了,骨質都已經松脆了,顔色也沒有了油質的光澤,就像一塊灰石頭一般。按常理來說,這麽大的一塊骨頭,即便是新鮮的,也不過二斤來重。但是這個卻不同,最少有六斤多重。

江鐵翻來覆去地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他想了想,總的來說這塊骨頭已經沒有了價值,另外也出于好奇,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他的未來,許多年之後,他都爲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慶幸。

江鐵的這個決定就是:他舉起了這塊朽骨,狠狠地朝竈邊的一塊石頭上砸去。

并沒有多大聲響,因爲這塊骨頭已經糟透了,所以隻聽到“撲”的一聲,這塊骨頭已經裂成了兩半。

江鐵向裂開的骨頭看去,頓時大吃一驚。

隻見裂開的骨頭之間,滾出來一個光彩奪目的東西,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五彩缤紛流光溢彩,讓破草棚中蓬荜生輝。

這是一個隻有指肚大小的珠子。江鐵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材質的東西,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就像是一顆水珠般晶瑩剔透。随着時間的流逝,在江鐵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珠子的光華漸漸隐退,直到變成了一顆再也普通不過的石子這才結束。

江鐵用顫抖的手揀起了這顆石子,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夢中一般,他仍然有些恍恍惚惚。

斂去了光華的石子靜靜地被夾在指間,江鐵翻過來調過去地反複觀看,什麽也沒有看出來。這就是一粒普通的石子,甚至都沒有那麽圓潤,表面上坑坑窪窪,色澤暗淡,要不是剛才的異象,江鐵有可能直接就會扔出去。可是,爲什麽剛開始還流光溢彩,現在卻變成了如此普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不過,無論如何江鐵都知道自己撿到寶了。這個東西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是無價之寶。他活了這麽大,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珠子,也沒有聽人說起過這樣的東西。如果把這個東西賣掉,肯定會得到很多元币,幾十幾百或者更多,這樣,他就不用繼續攢錢了,他走出大山的夢想就可以實現了。

江鐵的心跳的很厲害,緩慢把頭伸出門外四下裏看了看,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小心翼翼地攥着珠子,把破門關上,用一根棍子頂住,又悄悄地摸回床上,以至于手指被床上的草葉子拉破了也不知道,兩隻手撫摸着這顆珠子,胡思亂想地琢磨着珠子的事,不知什麽時候,江鐵慢慢的睡着了,夢裏不知道夢見了什麽,臉上一直帶着笑。

江鐵不知道的是,他被草葉子拉破的手指流出了一些鮮血,這些鮮血一點一點地滲入了手上的珠子中。

不知過了多久,江鐵猛然醒了過來,天已經大亮了。

江鐵突然想起了那顆珠子,珠子卻已經不在了手裏。他急忙下床四處尋找。

可是,找了很長時間,床上床下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甚至,江鐵把那些木炭都扔出門外,也沒有看見那顆石子一樣的珠子。

江鐵懊惱地捶着自己的腦袋,爲什麽不先把它藏起來啊,把這麽好的東西給弄丢了,自己會懊悔一輩子。

整整一天,江鐵都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臉上沒有了以往的笑模樣。幾個熟悉的礦工都說江鐵想女人了,勸他過兩天休息去鎮上的青樓找個娘們開開葷。江鐵是又急又氣,偏偏又不能說,隻能悶在心裏,他隻覺得心裏火燒火燎,一個上午喝了半桶涼水也不頂用。中午去山泉裏泡了一陣涼水澡才覺得舒服了一點。江鐵漸漸的也想明白了,丢就丢了,證明這東西和自己有緣無份,是自己的就丢不了,不是自己的強求也沒有用,到下工的時候,他基本上也就不是那麽焦急了。

等到晚上回了家,把今天的工錢藏好後,江鐵總歸還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他點燃了一根木柴,屋内屋外又找摸了好幾遍,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他隻得放棄尋找,躺在床上在暗中發呆。

就在江鐵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之際,忽然,他覺得好像有一團五彩光芒在吸引自己,他不由自主地向這團熟悉的光芒靠了過去,然後全身好像鑽過一層水波,竟然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個地方并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是三百丈大小。這裏很明亮,就像是白天一樣,但是卻沒有太陽,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霧,地面倒是很平整,中間有一道指頭粗細的山泉噴出來,在地面的山石中形成一個水窪,其餘的就什麽也沒有了。

江鐵剛好有些口渴,看見那清澈的泉水,忍不住直接爬在水窪邊喝了幾口,那泉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江鐵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從裏到外特别舒服,他不由得又多喝了幾口這才站起身來。

這時,江鐵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床上躺着睡覺,怎麽會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到底是哪裏?難道自己沒有睡覺?或者這是在做夢?如果真的是夢,他倒不是想急于醒來,但如果不是夢呢?難道是有人把自己關進這裏想害自己?這可不行,不能在這裏等死,我必須要回去,想到這裏他心裏一急,猛然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一動也沒有動。

江鐵一翻身下了床,在屋裏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把床挪開看了看自己藏的錢,全都夠數一個也沒有丢。又拿起那個灰白的圓盤,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麽。江鐵隻好又收拾了一番,重新躺在床上休息。

這次江鐵留了一點心眼,就在朦朦胧胧又要入睡的時候,那團光又出現了,他保持住原來松弛的感覺,這次他因爲留了心,發現了這團五彩光芒就在自己的左小臂上,而且江鐵還發現,這團光就像是昨天晚上那顆珠子發出的光芒,他的注意力剛一接觸這團光,就又進入了那個陌生的地方,出現在那個小泉旁邊。

江鐵驚訝地張大了嘴,他隐約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他揚起了左臂,果然在左小臂上有一個不大清晰的灰色印記,像極了失蹤了的那顆珠子的形狀。原來,這裏就是這顆珠子的内部空間。

多年以後,江鐵才徹底弄明白,這個珠子内部是自然形成的一個小世界。那塊駝羚骨曾在空間亂流中穿棱,其内部物質在偶然機會下,恰好沾染攜帶了一些空間屬性,并且還融合了一部分必要的世界屬性物質,這才開辟出了這個小小的空間世界。之後,又在大陸地底吸收了許多能量和介質,穩定了空間架構和壁壘并基本完善了空間規則,在偶然的情況下被獵人拾到,最終機緣巧合地到了江鐵手裏,然後沾染了他的鮮血,認他爲主自動開啓。

事實上,這個空間嚴格地說還不是真正的世界,充其量也隻是個世界雛形罷了。

但是,現在的江鐵哪裏知道這個,他現在除了吃驚就是吃驚,他哪裏經曆過這麽幸運的事,現在,他腦袋裏一團亂麻:珠子進了他的手臂,珠子裏邊有個空間,珠子裏邊有個山泉,自己能進去還能出來……一大堆的莫名其妙充斥在大腦裏,擠得水洩不通,他隻能傻呆呆地站着傻笑,什麽都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後來,他幹脆什麽也不想了,隻是坐在山泉邊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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