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善是惡？是好是壞？
玄門中人，自然應該心存仁慈。
可我好像從來不覺得如此。世上因果，自有它的一般定律。我從不會心懷聖母之心。反而更心癢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倘若說我是善。我也知道，有時我的本心并不符合世上大多善人的邏輯。
我心中常記的小的時候，村子裏發生的一件事。
小的時候，我和養父生活的那個村子。村裏有一戶姓牛的人家。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叫牛歡，長得人高馬大，國字臉，很有氣勢。牛歡娶了個媳婦，名字叫秀娥。是個身闆瘦弱，很文靜很善良的女人。
牛歡和秀娥結婚三年。可是秀娥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牛歡的脾氣不大好。村裏人人都說秀娥是不下蛋的母雞。也有人說她是石女。說她是個倒黴娘們。要絕了老牛家的後。
于是牛歡總對秀娥拳打腳踢。抓着她的頭發往牆上撞。秀娥總是被牛歡打的拼命嚎啕。每天夜裏，牛家都會傳出秀娥凄慘的哭聲。
隻不過，在農村那個地方。女人不能生孩子，那就是犯了天大的錯。沒有村民們會同情秀娥。無論男女，他們都說牛歡倒黴。說牛歡娶了一個石女。說秀娥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牛歡供她吃供她穿，她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不會下蛋的母雞，男人還要你。作爲女人就應該感恩戴德。被打兩下又算什麽？
後來牛歡去找我養父算命。養父看着牛歡的面相，推算他的生辰八字。
最後隻能留下一句話。
“你命中無子。且，你最好期盼自己這輩子無兒無女。否則的話，你早晚會死在兒女手中。”
牛歡不信養父說的話。大罵養父是個王八犢子，是個養野種的綠帽貨。
那天，牛歡把養父的冥紙店一通亂砸，指着我的鼻子罵我是野崽子。還打掉了養父的一顆門牙。
後來，沒過幾個月，秀娥竟然懷孕了。轉過年，秀娥就給牛歡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那天，牛歡在門口放了三挂鞭炮。鞭炮聲響徹整個村莊。
從那以後，牛歡時常抱着自己的大胖兒子在村裏來回逛悠。并且每次走到我們家門口。牛歡都要朝着我們家門檻上吐幾口吐沫。大罵我養父是雜碎騙子。
他有時候，也對村民們笑着說，自己的婆娘是不打不成才。錘了幾年，就算是個不下蛋的母雞，也能下出兒子來。
後來又過了兩三年。秀娥的肚子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接連給牛歡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牛歡也成了我們村裏少有兒女雙全的人。
後來，就在養父去世的前幾年。那年我十七八歲吧。牛歡的大兒子已經13，二兒子11，一個女兒10歲。
三個孩子也全都長大成人，送到村口的小學讀書。
因爲學校體檢，牛歡家的幾個孩子測血型。結果才發現，原來秀娥生的三個娃娃，沒有一個是牛歡的種。
牛歡是a型血，秀娥是b型血。可是牛家的那兩兒一女，竟然全部都是o型血。
血型一出來，誰都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秀娥嫁到牛家三年沒有生出孩子，根本就不是秀娥的問題。那個身上有虧的，生不出後代的，根本就是牛歡自己。
牛歡精子成活率低。也就是現在說的不育。秀娥卻是一個體格完好的全活人！
秀娥被牛歡打了三年，被村裏人罵了三年。她心中有恨。于是就跟村口一個破修鞋的搞在了一起。
誰曾想，一開始隻有那麽一次。秀娥的肚皮就大了起來！這時，秀娥才明白，原來有問題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種不好，土地再肥沃也沒有用。
牛歡知道自己孩子的血型，這才明白。自己竟然給别人養了十幾年的野鍾。自己被戴了綠帽子不說，就連自己的身體都有問題。
牛歡氣不打一處來，關起房門玩命的打媳婦。他把秀娥往死裏打，拿着電線抽，拿開水往身上澆。拿燒紅的火筷子往大腿根上捅。
家裏的幾個娃娃，見不得母親被虐待。幾個娃娃上前求情。牛歡一巴掌呼在老大的臉上。大罵老大是個賤貨，說要把這幾個野種全弄死。
當天晚上，牛家的三個孩子合夥。直接把牛歡勒死在了自家房門口。
牛歡長得人高馬大，一米八幾的大個，一百七八十斤。他單手就能殺豬，一巴掌就能把秀娥的臉打到皮開肉綻。
可家裏那三個孩子，雖然都是小細胳膊小細腿。卻一起合夥。有的按着牛歡的頭，有的按着牛歡的胳膊。把繩子往他的頭上套，在拼命的使力，用腳蹬着肩膀往上勒！
牛歡死的挺慘。脖子斷了半截。
後來警車開到了牛家門。那也是我在村子裏，頭一次見到警車。
牛家的三個孩子，還有秀娥，全都被警察押走了。他們被押上車的時候。村裏的那些村民們把爛菜葉子，臭雞蛋往這些人的頭上砸。
村民們都說秀娥是個騷貨。那幾個孩子是野種。牛歡真是倒黴，娶了個臭破鞋，還被破鞋生的野種給害死。
村民們都可憐牛歡，心疼牛歡。他們合資給牛歡買棺材，給牛歡辦白事兒，給牛歡下葬。
牛歡入土的那天，村裏好不熱鬧，村民們從村頭哭到村尾。
可隻有我，站在自家的門口，冷眼着看着村裏發生的一切。
養父問我，你想什麽？
我說。我覺得牛歡死的活該。秀娥嬸是個好人。那三個孩子也是好樣的。他們不該被抓起來！
養父告訴我，那叫因果。想當初，牛歡自己種下的惡業，自然會有不好的結果來去回報他。
我問。“爲什麽世道會是這樣？秀娥嬸和三個孩子挺可憐。倘若讓我來判，我就覺得他們無罪！甚至該獎！”
反正那天，養父被我氣夠嗆，他大罵我心中有惡念。還罰我在院子裏面跪了三個時辰。
可我從不覺得我心中所想的那是惡！壞人就應該有他們的報應。倘若沒有報應的話，那這世道就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