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和當年的喬俊生還有同學回到西北之後，就一直對那些婆姨蠻感興趣。
恰巧那年，是小婵娟進入窯子的第3個年頭。也是她風光最盛的時候。
每天定她桌位的恩客都是大排長龍。許多客人甚至花費上百個銀元，都難得見她一面。
當時，喜二爺他們幾個青年才俊也就才20出頭。一個個都是富家闊少爺，最是好面子的時刻。
幾個年輕人便打賭，誰要是能給我拿下小婵娟。就能赢500塊現大洋。
萬萬沒有想到，正是因爲這個賭約。喬俊生另辟蹊徑，反倒成了最後的赢家。
别的男人對待窯子裏的女人，不過都是先砸錢，能占便宜就占便宜。玩完之後甩袖子走人！講究的是個金錢交易。
而喬俊生不同，喬三少這人極其聰明。在國外留學時，就先後談過十幾任女朋友，其中還不乏有幾個大洋馬。
對于國外的那些羅曼蒂克。喬俊生玩的是溜溜的。
喬俊生知道小婵娟這種女人出生都不好。一輩子難得認識幾個字。
因此，喬俊生便故意賣弄自己的文化。談論的都是激進的語言，說的都是新青年報上最嶄新的文章。
喬俊生去窯子排了四次長隊，終于有機會成爲小婵娟的入幕之賓。
可那天晚上。喬俊生愣是充柳下惠，坐懷不亂。
他和小婵娟談天說地。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國外的先進思想，談到天上的月亮。
喬俊生述說，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還提起，自己和其他男人不同。自己看中的是小婵娟的靈魂，他心中隻慕那句但願人長久。絲毫沒有亵渎小婵娟的意思。
正是因爲如此。喬俊生一開始把自己僞裝的太好。漸漸的，小婵娟便徹底打開心扉。甚至把喬俊生當成了自己的一生摯愛。
現如今，已經年邁的喜二爺。嗓音沙啞的幽幽述說。
“那年，喬三赢了我們1000塊現大洋。
他雖是富家子弟。可家族裏還有兩個哥哥。他能夠支配的花銷也不是很多。
喬三在西北的時候，隻同你一個人好。是因爲他知道你有錢。
做那個行當的女子。又是如此的出名，長得貌美如花。自然會存了不少的體己錢！
喬三在你身上撈錢财，這些事，我們那些同學好友都心知肚明。原本年輕時，我也想着提點你一句。可見你陷的太深，喬三畢竟又是和我從小長到大的情誼。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你們去胡鬧。”
喜二爺說到這兒的時候，小婵娟的臉色明顯已經變得陣陣慘白。
而最可悲的事情，其實還是在後來。
動亂開始，西北變得不太平。喜二爺和喬俊生這些同學急忙買了火車票，奔往北方。
想當初，喬俊生口口聲聲的對小婵娟傾述，說小婵娟是自己的一生所愛。還說自己回到北方安頓好之後，一定立刻趕回來，把她接回家。
可其實，喬俊生最後告别時說的這些話。不過是爲了在小婵娟的身上，再騙最後一筆費用。
當時火車票價格極高，那些貴公子身上又都花的分毛不剩。
喬俊生幾乎是用所有的花言巧語，騙走了小婵娟所有的傍身錢。
他們回到北方之後。喬俊生這一輩子，甚至都沒有再提過小婵娟的名字。
小婵娟對于喬俊生來說，不過是心血來潮的時候。騙着玩兒的一個玩意兒。
喜二爺跟我們說了很多實話，那些實話都蠻紮心。
喜二爺還說，自己年輕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跟喬俊生就是一丘之貉。
兩個人玩兒弄過不少女人的感情。可他們這些富家公子心裏都知道。窯子裏的女人，那都不算是人，隻能算是消遣的工具。
像他們這樣的人。娶的妻子一定要是出身幹淨。家世清白，門當戶對。
喬俊生娶了自己的表妹爲妻。喜二爺命不好，自己還沒有婚配的時候，喜家就已經堕落。
隻不過後來喬俊生混的也不咋地，他抽福壽膏子。敗光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産。跟着媳婦兒回到了娘家。老丈人也不待見喬俊生。白吃白喝的供養了這兩口子兩年，同樣把喬俊生夫妻兩人都趕出了家門。
喜二爺又說。
等到後來徹底動亂，大改革的時候。喬俊生和自己都成了窮苦人。窮的吃草根，啃樹皮。
兩個人後半輩子的生活過得都不是很如意。還是等到新政府成立之後，喜二爺才勉強說上一門媳婦。隻不過那個女人精神有些問題，是個傻子。
喬俊生媳婦娶的倒是早，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隻不過其中有一兒一女，在饑荒的年代都餓死了。
喜二爺和那個傻子也隻生了一個女兒。那女兒一輩子也是窮苦命，嫁給了村裏的一個窮漢，勉強算是能吃上一頓飽飯。
喜二爺說，自己今年已經112歲。
自己活那麽久，周遭的人，人人都羨慕自己長壽。可隻有他心裏明白，老天爺讓他活這麽大歲數，就是爲了讓他遭罪。
喜二爺的女兒早在30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喜二爺還有一個外孫子，就連他的外孫子，今年都已經60歲。
并且那個外孫子腦筋也不是很清楚，估計是隔代遺傳，遺傳了喜二爺老婆的瘋病。
所以那外孫子一輩子也沒有娶媳婦生子。現如今100多歲的喜二爺，和自己瘋瘋癫癫，已經60歲的外孫子生活在一起。
兩個老頭，靠的都是國家的低保補助生活。現在都住在白山市陽光養老院。祖孫二人住在一間病房。
不過這祖孫二人身體都不大好，估計都撐不過今年。
喜二爺說到這兒，已然是老淚縱橫。
“嗚嗚嗚……嗚嗚……”
一個110多歲的長壽老者，哭的委屈的如同一個孩童。
喜二爺一邊哭，一邊道。
“人這一輩子享福受罪。命中都有定數的。
我早早的把一生的福都給享完了，活着也是幹受罪。
老天爺咋就不收了我呀！我不想活着，所有人都走了，偏偏留我一人在這人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