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自己遭了一次大劫,可能會死。
那天,養父忙活了整整一下午。
他先去村子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一隻黑羽大公雞。然後又買了很多黃紙,還有二斤糯米。
回到家後,已經入夜。
養父在我家院子正中央畫了一個圈。讓我脫光衣服,盤着腿坐在其中。
我聽話照辦,養父拿着菜刀蹲在門口砍雞。隻見他接了一碗熱乎乎的雞血。然後抓了一把糯米,放在其中攪勻。
随即,養父又拿出黃色的符紙點燃。然後拿着黃紙在我的額頭上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口中還不停喃喃。
“天雷妄動,五神速行,奸人攔路,道火助生,急急如律令!”
他念必咒語,便用手抓着摻了雞血的糯米。一把一把撒在我的身上。
臨了,養父叮囑我。
“無論一會兒發生什麽情況,你都不準離開這個圈。
過了今夜,你的命便保住了。”
我沉沉的點頭,老老實實的坐在圈内。
轉眼便到了深夜,天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忽的,不知從哪裏刮來一股邪風。風中攪着令人作嘔的腥味。
這股狂風徑直刮開我們家的木頭院門,兩個黑漆漆的影子慢慢向我逼近。
等那兩個黑影逼到我的面前。
我隐隐約約的瞧着,站在我面前的好像是兩個厲鬼。渾身血肉模糊,一個長着牛腦袋,一個長着馬頭。
是地府的牛頭馬面吧!
牛頭的手中握着重重的鐵鏈。馬面的懷裏,抱着給死人上墳的白帆。
“石頭,你的壽命已到,跟我們走吧……”
馬面朝着我陰森森的說。
我小小的身軀,吓到已經僵化。
不過我謹記養父教誨,死死的盤腿坐在圈内,絕不出去。
牛頭搖晃着手中的鐵鏈條,瞬間将這個鏈子勾在我的脖子上。然後便如同拖貨物一般,就要将我拖出圈子。
便在此時,石山恍然從房間内沖出。
他穿着一身玄黃色道袍,左手拿着銅錢劍,右手拿着銅鈴铛。
“勾魂二使,休傷我兒性命。”
霎時間,養父便跟牛頭馬面纏鬥到一起。
隻見我家的院子裏,一道黃色的身影,和兩道黑色的暗影争鬥到不可開交。
就在這時,我家院子的地面上。開始陣陣的往上冒白煙。
一股一股的白煙從地底下滾出。我定睛一瞧,竟有千百隻陰森恐怖的猛鬼,從我家地底下鑽了出來。
那些猛鬼有的隻有半個腦袋,有的吐着長長的舌頭,有的腸子從肚子裏冒出。還有的,就連半個身子都是扁的,那扁鬼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壓死。身上沾滿紅的白的粘液,兩隻血紅的眼珠子,趴在面門上,像兩個大餅。
這些鬼魂齊齊向我湧來。他們都是來抓我的!想要讓我去死!
有一隻吐着長舌頭的吊死鬼,伸出幹枯的骨爪,死死的攥住了我的腳脖。
緊接着。又有幾隻血肉模糊的枉死鬼抓着我的頭發,扯着我的手臂,拼命的把我往圈外拖。
我隻覺得自己已經四分五裂。肉體雖然未動,但是三魂七魄,已然被這些鬼魂扯出了身軀内。
我痛徹心扉的一聲大呼。
“爸!”
養父聽到我的求救,猛然轉頭,臉色一沉。
“欺人太甚!”石山狠狠的說道。
忽的,養父竟然開始當衆脫掉自己身上的道袍。
陰冷寒夜,養父光着膀子站在凄風之中,露出幹瘦的後脊梁。
而在養父的後背上,竟然有一條無比威猛的紫龍紋身。
和養父生活這麽多年。我竟然都不曉得,他什麽時候背上有過一條紋身?
我隻看到,養父後背的紫龍紋身發出一道沖天光芒。
傾刻間,挾持我的那百十隻惡鬼,瞬間化爲齑粉。
陰間的兩個勾魂使者,看見養父背後的紋身,也瞬間驚恐萬分。
“你,你是軒轅卦師?”
養父一聲大呼。
“軒轅門下,紫袍玄卦,天龍護體。我乃軒轅卦師第18代傳人——石山是也。”
聽到軒轅卦師幾個字。牛頭馬面眼見着神色變得不安起來。
良久,那個牛頭鬼道。
“石先生,石頭的壽命已盡。我們這也是例行公事啊!”
養父厲聲道。
“我兒的陽壽,是被奸人算計,用借命邪法,強行借走我兒壽命!”
馬面表情無奈,語氣無比恭敬。
“石先生,軒轅一脈,我們自然是得罪不起。
可是那借命之人,也是非同凡響。吾乃地府鬼差,隻按生死簿上行事!便是你今日阻攔我們。你兒子的三魂七魄已然不全,他強留在人間,也不過是個傀儡般的活死人啊!”
養父橫着一張臉,赫然擋在我的身前。
“隻要保住我兒軀體。我自然有辦法,讓他益壽延年。
還望鬼差包含,賣我薄面。你們就此去吧!”
或許是礙于養父的實力。那勾魂使者隻能幻化成兩股黑煙。飄飄然消失于我家地下。
轉眼便到四更天。
村子裏的公雞一聲啼叫。
不知爲何,聽到雞叫,我瞬間頭痛。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不停口吐白沫。
養父急忙跑到我的身邊。我眼睜睜看着石山,拿着銅錢劍割破了自己的右手。
他把沾滿鮮血的右手,按在了我的腦門上,緊接着我便昏睡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三天之後。
養父臉色慘白的坐在炕邊,他好似生了場大病。隻是過了短短三天,養父的頭上竟赫然冒出了許多白發。
後來我和養父洗澡,才發現養父後背的紫龍紋身,竟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那紫龍,卻不知在何時,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深入我的脊骨,和我的身軀完全融合。
後來,養父告訴我。
我現在是一個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