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暫的一夜過去以後,楊春花在一陣飯香的吸引下緩緩坐起,黃山端上的那盤粥和幹糧令她精神爲之一振。
她仿佛沉浸在夢中那般美味之中,眼神閃爍而略顯 ** 。
見她這樣,黃山心中泛起了微微的喜悅。
盡管不知道未來會有何種結局,但他依然堅信,善念總會開花結果。
幸運的是,作爲從前“首領”的身份,黃家總是儲備有必要的藥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這兩份救急藥品喂給了她。
願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不會成爲彼此人生旅途中無法抹去的印記。
“338
“現在可不能醒來哦!等我吃好之後再去休息,“楊春花呓語似的說道。
黃山的手在她面前揮動,卻沒得到她的回應,楊春花隻管低頭咀嚼,也不知道是真實反應,還是故意裝作的樣子。
不管真假,黃山不敢讓她吃得太多,身體還沒有康複的她是真的不可能做到裝病。
一湯碗下去,再夾了個玉米餅塞在口中。
而那個餅,在黃山的動作中早已被收了起來,隐藏于無形。
“夢到都沒有讓我飽腹吧?“楊春花小聲嘀咕。
然後,她舉起空碗,開始舔洗起來,那姿勢之誇張令黃山瞠目結舌。
更令人震驚的是,楊春花不僅僅清潔了自己的碗具,就連屬于黃山的那一份也清理的徹底無殘留。
喝光最後的餘味,再 ** 地返回卧室時,連黃山的一條棉被也沒落下,被她輕輕罩上了身。
她這不拘的小動作倒也讓人略感舒暢。
不過,楊春花身上未及脫除的衣服,也許暗示着習慣露宿的她在野風中的适應力極佳。
目睹此景,黃山忍不住微眯起目光。
回想到楊春花身上遍布灰塵的景象,加上自己這床沾有汗水的被褥——那種懊惱,他簡直不願再去回想。
不過當視線落到她身邊的那床新亮油黑被子邊緣,他的表情卻忽而又轉爲自嘲式的微笑:身爲單身男,有什麽好挑剔的,對方至少已經不再嫌棄自己弄髒了。
過了會,黃山看到楊春花熟眠中開始冒汗的迹象,這才長吐出一口氣,她這算是逃了一難,遇上了當前不是“大哥”的黃山,才有了生機。
眼看工作将至,黃山稍加猶豫後,看向還在深睡之中的楊春花,便離開了家。
盡管内心覺得留下楊春花可能存隐患。
但考慮到自己的私人物品存放良好,而這裏并不是關鍵所在——僅剩下少許糧食及錢财。
将錢物整理穩妥後,才離開此地。
這一次,就算賭上一把,如果回來後發現楊春花攜着行李跑掉,也算是省下了一番麻煩。
再度回家,他仿佛走錯路一樣,屋内整潔如斯,窗明幾淨甚至比以往都更加亮堂。
“黃山大叔,你回來啦?等我收拾完這裏再準備做午餐的,“隻見一位舉止幹練的年輕少女握着一塊擦拭抹布正在細心擦拭着裏間的炕櫃,
淩亂地束起來的馬尾顯出些許淩亂美感,身着的衣着寬大松垮,似乎不太合适于她的身材,并因此暴露些許小肌線條,
角度限制隻可見一側輪廓——沒有印記的那一側,卻也流露着少女清新可人的韻味。
陽光映射下,黃先生心跳不禁加速,這是那位被煤灰染色的“楊春花”?
這衣着如此熟悉?好似他曾有的某一件。
當時粗魯無華的女子,其實他未深窺細察,此刻再審視之下,似乎更富神秘色彩?
面對着長時間的凝望,不知何時楊春花心頭便浮現一絲惶惑,眼神也跟着微妙變化。
楊春花剛從黃山那裏離開不久,就醒來發了個汗,燒也開始退去,加之吃了一頓飽食,年方正盛,體質很快得以恢複。
醒來時,她的神志有些 ** ,環顧了一下身邊的環境,本能地掀開被褥一看,确認衣服未散盡殘妝才稍稍放松下來。
然而,望着自己臉上特有的胎記,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這種笑,帶有些自我解嘲的味道。
哪有誰會對自己如此的面貌動情?況且自己的形象已然污濁不堪,便是想給她機會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坐了一會,她才逐漸意識到,在昏迷間其實保持着一定的感知與行動力,并吃下了一些食物——這個發現使得她在心裏泛起了微紅的臉龐,那是一種習慣難以改去的小癖好。
拿起窗台上的一塊鏡子,發現臉上蒙了一層厚重的泥色,不禁感到了一絲不适的搔癢。
看着剛剛使用的被褥邊緣的油膩,楊春花不屑地撅起嘴角。
心中的那份慚愧瞬間被抛之腦後,她意識到,那個人的形象大概也沒有什麽特别之處。
想到黃山家連頓晚飯都未能吃完,于是萌生了以勞動來作爲酬金的念頭,她決定要做一些工作。
她從未想過帶着東西私逃,即便可以乞求或者求饒,但她絕不會采取偷竊這種方式。
這是一種對個人原則的堅守,對她的人生準則來說至關重要。
考慮到這一點,楊春花翻開了她的床櫃,挑選了一件還算比較整潔的衣物,接着就開始洗漱自己,清潔起來。
她深知,雖然過去家庭條件艱辛,自己是一個喜愛整潔的姑娘,無論是家裏,還是自身,都一直保持着井然的容貌。
從這一刻起,她開始爲黃山處理起一些日常家務,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抵扣了自己的飯錢。
這也是後來黃山回家看到的情景。
“黃大哥,您稍歇,我馬上就去準備晚飯。
”
此時,楊春花已打掃完了她的床櫃,便從卧鋪下來開始做起飯。
此刻,黃山終于能夠看清她的面容,卻将心底裏微弱的好感壓在心底。
還好,“經驗老道”的他也并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張側顔很美觀,然而另一側臉頰上的那一塊胎記,再加上之前的笑容,就像是地獄走出的幽魂,給人造成極其恐怖的錯覺。
黃山表現得相對克制而冷靜,畢竟他個人長相也并不出衆。
幼時常遭受他人鄙視,使他理解并感受着類似的情緒波動。
這一刻,一種相似的苦痛似乎觸動了心底的共鳴,并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坐着注視着楊春花忙碌的身影。
“黃大哥,今晚我們可以做碗糊糊吃嗎?”
楊春花低下身子,在櫥櫃尋找食物以構思晚間的料理計劃。
想起中午黃山制作的玉米面餅子,雖然品質普通,卻讓她遺憾沒能發揮出那麽優質的玉米面的潛力。
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節約也是必要的考量——小麥稀粥就不行,這是寶貴食物的使用方式。
通過黃山觀察到楊春花的姿态,他立即轉向另一側,感到有點害羞。
看來,單身太久的人,連看女性都有些不自覺地覺得她們都好看。
從炕櫃裏取出一小袋面粉,黃山對着楊春花說道:“咱們來做點面條吃吧!”這種行爲背後原因并不清楚,他知道細糧難得而珍貴,但在自我解釋時卻找了個讓事情變得合理的借口——或許是因爲楊春花還生病在身,應該吃點好東西吧。
實際上并非如此單純,更像是黃山内心湧動的個人需求,完全是沒有想展現或特别照顧對方之意。
黔南那邊傳來呼喚,
「面條?」
聽到楊春花對黃山手裏裝滿白面包袋子的期待目光,心中滿溢溫暖情感。
她在打掃衛生的過程中就發現了那份細糧的珍稀,深知其中之難得,并無心于占有。
但黃山的回答,「我想吃面條了」。
這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她心中湧現出一陣欣喜。
「嗯嗯,那好吧!」她将白色袋子接下,打算僅僅準備一人份,她願意以湯面加一塊玉米面餅滿足自己的需求。
同時,不忘抱怨,「不知道你是否節約了足夠的食物,不然到時候要怎麽解決你的晚餐問題呢?」面對楊春花絮叨的話,黃山并沒有在意,反倒是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不料的是,在廚房忙碌的同時,一頓豐盛晚餐擺在了餐桌上。
面對黃山桌上那個大碗裝滿了寬條的面條,與一旁隻一碗面湯配着昨晚剩下的玉米餅的她,楊春花不禁有些吃驚。
「你不也是要吃的嗎?」黃山笑着詢問道,他的語氣既自豪又關切。
「黃山大哥,白面包太珍貴了,你多吃點吧!這面條還是我來對付就行,我隻需要這些就夠了。
」不等她說話完畢,黃山已經将一大塊的面條夾入她碗内,仿佛今天心情格外不錯。
在他們之間建立起的這份信任與了解,并沒有随着日子長短減少,而是更顯自然而親切。
黃山的話語裏滿含自豪,「一個正規工人工資每個月二十四五元,每月有近四十斤的配額吃東西,還能少了你的這份?」「哇哦!這是好多的錢啊?」楊春花驚歎起來,眼眸裏閃爍着敬慕之光。
這恰是黃山喜上心頭,被她那份純真的尊敬看得心裏充滿了滿足感。
「這是我應盡的責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細節而已罷了」她輕笑道,在心中暗自感動于這個陌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