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想不到時間流轉,差點将此事抛之腦後——該死!這令他頗爲懊惱。
關于此事,在廠長發現賈豪雲近日精神狀态有異時尤爲注意:
少了過往的自信自如,做事和表達間都顯得遲疑不決,似乎心裏揣着一件難以啓齒的事,害羞又不安的模樣。
确實是這樣——賈豪雲想要爲她赢得那個機會——作爲自己人之一,他對此并不隐瞞。
爲丁黔南赢得此名額,按邏輯發展,畢業之後的她應該不必再回原來的工廠,或許可以嫁與如意郎君,并借此改變人生。
雖然想到丁黔南将歸屬于他人爲婦,内心多少感到些許不适。
賈豪雲迅速驅除了這類擔憂念頭,并貶低了自身行爲,因爲他在享受人生快樂之餘也意識到——自己擁有的滿足,不意味着就必須剝奪他人同樣獲得美好生活的可能。
賈豪雲始終沒離開,與之前的慣例不同,他在思考片刻後,跟随廠長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廠長保持沉默,讓賈豪雲緊随在自己身後。
直到賈豪雲邁入辦公室,仍然一句話未發。
實際上,面對賈豪雲的表現,即便廠長對這種情況頗感興趣,他卻在上午這段時間逐漸萌發了戲耍的心态,想瞧瞧賈豪雲能夠忍受到何時。
他選擇了無視,并未給出回應。
賈豪雲也采取了相同的行動:将廠長的水杯擺至便于其飲用的位置後,回到一米五的位置伫立。
對于這一行爲,廠長感到出乎意料——這個小夥子挺能沉得住氣的,倒是有意思。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大約半個多小時,廠長一度想着如果賈豪雲憋不住,或許能自己主動開口說事情所在。
時間久了,賈豪雲的身影便逐漸淡出記憶,專注于工作直至文件看了一遍。
直到他厭煩地想要吸煙時,卻隻找到一隻裝空煙灰的盒。
這時,賈豪雲遞上了煙盒中的香煙,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心中産生了疑惑:賈豪雲這個司機當得好幾年了,一直勤奮努力且讓其極爲滿意;賈豪雲到底藏着什麽樣的情求呢?
當煙點燃之際,賈豪雲的心情已經釋然。
他知道,他與上級交流,以及他親自向廠長表達需求的概念有所不同,之前他幾乎是快要崩潰了的狀态。
「說吧!」他說,已過了将近一個小時,臨近午餐時段,或許他是想請客嗎?不過,要告訴他,自己并沒富餘的飯卡。
賈豪雲笑了笑。
「是這樣的,廠長,」他看向方應。
注意到并未顯現出排斥,繼而又補充道:“我隻是想要您手裏那個大學名額。
有個我的同學也在咱廠裏,她一直很渴望上大學,并希望能考入醫學領域,”這時,他的态度變得更加堅決。
“女朋友?“廠長一聽,就知道這裏面有點不對勁。
别以爲隻有女的才會對八卦有好奇心,特别是這種事,男的可能比女的還要熱衷。
“嗯,她是我的一個女同學。
“賈豪雲說得有些尴尬。
“那給我詳細講講?“廠長興緻勃勃地說,就像個小偵探般探尋秘密一樣。
賈豪雲剛剛結婚,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流言蜚語,當時還以爲賈豪雲娶了一個來自鄉村的女孩,已經挺少見了,沒有想到現在又出了這麽一位女同學,并且現在要爲了這位女同學赢得一個大學席位而努力争取。
當然,他對賈豪雲和這位女士之間的親密聯系表示懷疑,如果有,賈豪雲恐怕已經被羞愧之心憋壞了。
他現在竟然還想要争奪這個名額,這裏面定然有什麽不爲人知的故事。
賈豪雲坐在招待客人的沙發旁,而這也是廠長的要求。
看他的架勢,廠長好像還想繼續聽些更有趣的八卦新聞,看着滿面求知欲的老廠長,賈豪雲不由得苦笑起來,沒想到廠長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說的那個朋友叫丁黔南,她是汽修分廠的一名護士。
”賈豪雲開始解釋。
“等等!你不是說上次去那修理廠的同學就是那次我去分廠你所說的那位?”廠長插嘴。
“嗯,就是那間修理廠,上次我隻是順便去看看她。
”賈豪雲解釋了一下。
面對廠長看似随口詢問卻充滿興趣的眼神,賈豪雲歎了口氣繼續回答,“事情就是這樣,上次我不就是去南台鄉社了嗎?她也是其中之一,後來......”
賈豪雲說了一串故事,其中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在編織,最終的意思是他們兩個是朋友,在南台那裏賈豪雲欠了丁黔南一些“債”(虛構的部分),而這完全是出于丁黔南渴望實現大學之夢時他給予的支持。
就這樣,整個事情便完成了。
聽到賈豪雲的解釋後,盡管廠長心裏對這故事仍有懷疑,但他并未追問太多,因爲這畢竟是關于一位年輕人的事情,而那些年輕優秀的個體往往能夠輕易引起周圍人的好奇和關注。
實際上,廠長對此有着相當的理解——也就是他們彼此間可能并非僅僅好友那麽簡單。
賈豪雲選擇了秦淮茹作爲他的另一半,并把來自鄉村的這位姑娘“解救”出了她的舊世界,爲她帶來了歸宿。
對于丁黔南來說,她感到了被背叛,因爲她深愛的情人無疾而終,而接下來,便是想幫助她圓夢。
這讓賈豪雲的故事以一種令人意外的方式結束,而廠長也仿佛輕松了許多 —— 隻要賈豪雲并不真的想要追求大學學位即可。
如果賈豪雲真的想去讀書而不受廠長控制,那樣似乎顯得廠長太無情了;若是答應了,以後又有誰能給賈豪雲駕車呢?司機可以找到,可找到一個那麽适合賈豪雲的,還真不太容易。
站起身來到辦公桌旁,打開一個抽屜,廠長取出一份大學推薦表放置于桌面,并示意賈豪雲拿取。
“廠長,你現在就決定了?”
賈豪雲将推薦表收入懷中,心中滿溢着一種解脫和輕松的幸福感。
畢竟,這一件事就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他心中的大憂愁——至少他爲丁黔南做了些事,算是有了交代。
這一天并不平凡,盡管上午無任何具體計劃需要進行。
然而,考慮到騎車往返的時間消耗以及對家庭成員秦淮茹的影響,他決定抓緊機會,盡快把事辦理妥,以減少心理壓力。
作爲男性,即便是最尋常的一天中也常常會産生自我反省:雖然看似無關緊要的事可能僅僅是爲了完成某個人或組織的願望——在這種時刻裏,“忠誠與責任”的界限在心中劃出了細微而不爲人知的感受,這種微妙的情感讓他内心不安,如同情感上的背叛。
或許這僅僅是一時的情緒反應吧,或許這反應的是他對某種原則的尊重和堅守;也或者是出于對未來的擔憂與不确定感。
賈豪雲此刻的内心體驗是複雜的,既有成功的興奮又帶着些許焦慮和期待。
抵達分廠已經過兩點幾分,時間對于一個習慣守紀的職場人士來說稍晚了些。
賈豪雲沒有特意引起注意,而是徑直到門房告知他是來找人的。
門房未能認出賈豪雲。
記得第一次來是跟老闆駕駛轎車一起過來的事情,而此時獨自騎着自行車前來的情況完全不同,以至于難以辨别來者。
幾個抽掉煙後的空檔間以及衣着打扮與騎着雙自行車的姿态,讓門房同意派人去找相應人員。
現在的人們謹慎得多,不輕易允許其他人随意進入工廠的門衛職責顯得尤其嚴格,門衛隻讓特定權限持有者進入并監管進出流程,以免安全問題和秩序混亂的發生。
盡管外面還有其他安保層設置,但在賈豪雲抵達門口後仍需等待一段時間以證明其身份,并獲得相應的指引。
他向安保科的兩位同事送上一根香煙,其中一名警員似是對面孔熟悉。
在上一次,确實有一個大企業的主管來廠裏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簾。
但由于記憶中的司機名叫什麽,以及他此次來訪的目的,都無法确切得知,隻好借機詢問。
然而行政科老劉卻是忠實執行規則的一員,聽聞這個名字立刻意識到是哪個角色,并迅速向上級彙報給了劉廠長劉峰。
劉峰對此表示驚訝并匆忙趕到門衛室,迎接這次特殊的到來——誰會想到賈豪雲前來的原因究竟爲何呢,是否真的如同傳聞那般神秘與不同尋常?而劉峰對這一切保持開放的态度,等待事實揭曉。
就在他們返回時,丁黔南也開始加速前進。
接到門房大爺通知有個人叫賈豪雲在尋找她,她頓時從座位上起身。
臉上緊繃的表情仿佛瞬間化開,不顧仍試圖裝病的“病人”,甚至連大爺後說他倆是朋友的事也沒聽全,便沖出了門。
對于自己這樣的反應,丁黔南也不清楚緣由;越是表現冷靜的人,爆發的熱度反而越炙熱。
像在工廠數碼設備旁疾跑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