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安的生活依然是每日往返于南極村與西連城之間,過着兩點一線的日子。
他的乞讨生涯并未有絲毫起色,生意仍舊慘淡。
西連城的本地商販們似乎對他的嘴心存忌憚,隻有當鄭子安安安分分地待着時,才會施舍給他幾個銅闆,
或是将自家當日未售出的瓜果蔬菜送予他。
而那酒館老闆更是變本加厲,對鄭子安實施着嚴厲的制裁......
但凡見鄭子安從酒館門口經過,便惡狠狠地瞪着他,一旦鄭子安稍作停留,立刻操起掃把驅趕,仿佛鄭子安是什麽兇神惡煞一般。
還好這裏往來行商衆多,鄭子安憑借着一手精湛的快闆技藝,尚能勉強維持生計。
他遊走于街頭巷尾,用歡快的節奏和诙諧的唱詞吸引着路人們的注意,偶爾也能得到些許賞錢,但大部分換來的還是責罵或者42碼鞋底。
說書賈先生兩個月前離開了,不知道會不會像上一位說書先生一樣一去不返。
賈先生離開前找過鄭子安。
還是那條小巷,矮小的身影在訴說着什麽,邊上一名溫文爾雅的老者在奮筆疾書。
“子安,你說慢點,我這寫不快。”
鄭子安看着這小老頭認真的樣子無奈的放緩了語速。
“做爲一個優秀的說書先生,需要做到‘五到’,即心到、足到、口到、手到、眼到………”
“子安啊,怎麽做到這‘五到’啊。”
對于賈先生打斷自己背誦,鄭子安很氣憤,好不容易想起這段記憶,一會可别又忘了。
前世失業期間,準備做直播的,表演個單口相聲啥的,所以看過很多資料,如今記憶模糊他也快記不清具體内容了。
“你看啊,
心到,你說書是不是要認真的用心去說?
口到,你說書是不是用嘴說?
手到,你說書别人給你賞錢你是不是用手去接?
眼到,你說書是不是看着聽衆,要是他們不喜歡就馬上換個故事?
足到,像你上次說首相和他三十六個老婆的故事,遇到首相崇拜者打你,你是不是要跑的快才少挨揍?
我和你說老賈,你說書和我乞讨一樣,都需看人臉色行事,這些可都是我丐幫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老賈聽着覺得十分有道理,在紙上不斷寫寫畫畫。
見賈先生寫的差不多了,鄭子安接着說道:
“你學會這‘五到’隻能讓你成爲一個優秀的說書先生,你想要在漢中郡做到翹楚,你還要學會‘八技’。”
賈先生眼睛瞬間冒光,聽着這名字就覺得了不得。
蹲在地上,拿着筆,期待的看着鄭子安。
“所謂‘八技’就是:吼叫、爆頭、鵝鳴、犬吠、牛喊、馬嘶、狀哭和狀笑。”
賈先生“????”
就是讓我學狗叫??
鄭子安看賈先生一臉疑惑,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賈啊,你可别看不起這雞鳴狗叫,你想,你說書說道首相一刀劈死牛妖,然後學上幾聲牛妖嘶吼的聲音,你想想那效果,首相喊完還有誰,再發出氣勢磅礴的笑聲,豪邁不豪邁!!!”
聽到鄭子安解釋,賈先生雙眼放光。此時已經對鄭子安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同時,賈先生覺得一個這麽小的人兒在這亂世乞讨爲生,懂得這麽多生存之道,不知受了多少苦。
“…………掌握了以上各種技巧,在表演時加以靈活運用,才能把書說好,你老賈可就是這神州大陸說書先生的祖師爺了!!”
随着鄭子安話落,天色也接近傍晚,到了離開的時候。
…
“小子安啊,我這次去漢中郡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酒館掌櫃和我相熟,你有急事可以去找他。”
賈先生心有不舍,想帶鄭子安離去的。
可是看着眼前的小人他又說不出口。有些人注定不會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下。
何況在這,他還有6個弟妹需要照顧。
“放心吧老賈,等小爺我長大了,說不準就去漢中郡乞讨,到時候打聽一下最厲害的說書先生。肯定能找到你?”
......
對于雲娘說的,成年出去後不要給他丢人,然後那群哥哥姐姐沒一個乞讨的,鄭子安嗤之以鼻。
【乞讨很掙錢的好吧,一點都不丢人,上輩子有個武狀元還奉旨乞讨呢!!】
兩人告别,依依不舍。
鄭子安其實沒有多少不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人生路上有太多的過客匆匆而過。
唯一不舍的是賈先生走了,少了茶館賞錢,讓他貧困的生活雪上加霜。
秋天已經來到,天氣漸漸轉涼。
鄭子安回到小院的時候,蓉兒姐依舊在竈台前面忙活。
六個小人見鄭子安回來紛紛向他跑來,圍在他身邊咿咿呀呀。
鄭子安從胸前的小布袋中摸出六個酸梅,一一塞入他們口中。
酸梅是商販給的,商販給的時候原話是:
“小乞丐真乖,說話真好聽,來吃兩個酸梅,休息休息!”
【小逼崽子,這幾個酸梅還堵不住你嘴了?哪涼快哪待着去。】
這六個小孩是三叔去年出去打獵的時候帶回來的。
…
一個新建的小村莊受到狼群襲擊。
村民把村裏最小的六個小孩藏進地窖,他們拿着鋤頭釘耙和狼群作戰。
三叔到的時候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依舊是連珠般的三箭,獨眼狼王輕松躲開。
狼王可能有所忌憚,帶着狼群退去………
讓人慶幸的是狼王在三個月前被人族強者擊斃,狼首被挂在南邊城城牆上,鄭子安去看時狼頭已經被蒼蠅圍滿,蒼蠅起起落落,露出那隻泛着綠光的獨眼。
家裏沒有這六個小孩的話,鄭子安是最小的。
十年前雲娘就很少四處購買小孩了。
可能心死,可能厭倦,
随着王叔他們身死,雲娘如今每天就靜靜的操持着她的菜地,。
除了教訓鄭子安時還有一份活力,其他時候猶如木雕。
鄭子安來到雲娘小院的時候,雲娘依舊坐在那納鞋底,
眼角掃過,今天的鞋底小小的。鄭子安心中暗喜。
将今天乞讨所得放到桌上,鄭子安熟練的去到角落跪下。
“六個小人兒越來越大了,我想了半天取了四個名字,你和蓉兒一人也想一個吧!”
這種事雲姨從來不會和他們商量,給小孩取名字仿佛是雲姨的特權,從來都是她獨自拍闆決定。
當然,鄭子安是個例外,會說話起就不讓人叫他小不點,說自己要叫鄭子安。雲娘他們雖然疑惑,可是抵不住他喋喋不休的自己叫自己,久而久之衆人也就習慣了。
如今聽到雲娘讓他們給弟弟妹妹取名字,鄭子安心裏一抽。
仿佛上世,原本無所不能的父母,有一天爲了某件事情,小心翼翼的征求你的意見。
雲娘老了,四十六歲的她,已滿鬓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