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久病的丈夫太操心,故作輕松地說:“他多半又去哪裏玩,等他玩夠自己會回家。”
說着,她埋頭把雞湯倒在碗裏,端過來:“你别管他,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最重要!他那麽大的人,又是個男孩子,還能被人拐走了?來,喝口湯。”
陳叔深深地看她一眼,從她手裏面接過碗,沒喝,反而把盛着雞湯的碗放回桌上。
“自從念念把他找回去,他就沒有無故曠過課,我看他這次下定決心要考大學,沒理由又跟着那群人去混社會。”
他布滿溝壑的臉龐看起來面相凄苦,卻眉眼舒展,看出他心态比較樂觀,不然中年癱瘓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誰也承受不了。
“你去他常去的地方找過嗎?”
陳嬸心頭難受,别開臉,本來不想讓他操心這件事,但她一個人實在承受不住了。聲音很低落:“找過,到處都沒有,我打電話去學校,沈老師也說他沒去上學。我……”
連丈夫都看出陳遠想明白了,憋着一口勁兒想考個好大學,出人頭地。她又如何看不出來,隻是孩子突然不見了,手機關機又沒去學校,她甯可相信陳遠去和社會上的青年鬼混去了,也不敢往深處想。
她怕自己想多了,人沒找到,她自己先垮了。
家裏就她一個健康的人還能找孩子,她也倒下來,陳遠怎麽辦?
陳嬸眼眶不自覺的紅起來,丈夫生病多年,她很少紅眼睛,這會兒卻難受得不行,她又怕丈夫看到,飛快擡起手抹了把眼睛,苦笑道:“你看我,這麽大個人還被風迷了眼睛。外面的風大,我幫你把窗子關上。”
說着,唯恐陳叔發現她臉上的凄惶,快步走到窗戶邊,借着關窗子的動作,順帶平複情緒。
她自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夫妻多年,躺在病床上的人怎麽看不出來她的焦慮不安。
心蓦然往下沉去……
等陳嬸關了窗戶回來,他抿抿唇,目光渾濁卻透亮的看她:“你給念念打電話了?”
他了解自己妻子,吃苦耐勞,善良又踏實,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強,遇到事情容易慌神。
這幾年沒少麻煩喬念。
陳嬸沒說話,手無意識的抓着勺子,攪拌着碗裏的雞湯,看得出她擔心陳遠的安危,連搭話的心情都沒了。
他歎息着說:“念念年紀小,才讀高三,正是考大學的關鍵時刻,我們不能老去麻煩她。你跟她說陳遠的事,她除了跟着我們擔心外,還能如何?”
“我知道,我隻是……”陳嬸急急地說話,話說一半又沉默下去。
她隻是找不到主心骨,不知道跟誰去說,不自覺的打了喬念的電話,知道喬念不在繞城,她也很後悔自己莽撞的行爲。
陳叔歎着氣,眉心骨上的皺紋更深刻了,他抿着幹裂的嘴唇,臉上流露出懊惱神情,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腿:“說到底都是我的錯,怪我沒用,害你們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