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遊從村衛所裏出來,外面已經沒有什麽看熱鬧的人了。
除了全副武裝的警員,就隻剩下兩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女。
“出來了!”兩人攙扶着起身,快步朝明遊走來。
“那個,瑠夏她在裏面怎麽樣了?”兩人急切道。
明遊看着他們焦急的眼神,道:“你們是她的父母吧?”
“是,是的!”兩人忙不疊點頭,“瑠夏她怎麽樣,怎麽還不出來?”
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兩人生出不好的預感,往村衛所門口看去,如果不行的話,就隻能闖進去了。
“她啊,沒什麽事情,這樣,我去把她帶出來,你們稍微在這等一會兒。”明遊撓撓頭,光記着把她弄暈,忘記把她帶出來了。
明遊走向村衛所,身後兩人争論起來,男人說虧瑠夏這麽喜歡野呂信彥,結果卻被他抓去做了人質,幸好沒有和他在一起;女人則說野呂信彥應該還是有些念舊,所以沒對瑠夏下手,他說不定是有什麽苦衷。明遊搖了搖頭,推開大門。
重新回到病房,野呂信彥站在床邊,就那麽靜靜地看着瑠夏。
“後悔了?”
“人有些時候就是因爲被人愛着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到頭來,最适合自己的其實應該是那個一直愛着自己的人。”野呂信彥伸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并不存在的心跳,“小松詩織不适合我,我真正的選擇應該是你。”
他伸出手,朝瑠夏的臉上摸去,卻在即将觸碰到的時候停了下來。
閉着眼睛,鼻尖呼出重重的一口氣,他收回手看向明遊。
“我以前不相信報應,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久到我差點都要忘記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翻了出來。”他突然笑了一下,“哈哈,不過還好,瑠夏她幸好沒有和我成爲情侶,不然的話,現在最傷心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你錯了,就算你和她沒有在一起,現在她也是一樣傷心。”
“……”
野呂信彥臉上強作釋懷的笑意猛地僵住。
“人們總是以爲做錯了事情大不了自己去承擔,但有些時候,你可以一死了之,你的親人,還愛着你的人,卻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明遊的話如同重錘一般擊打在野呂信彥的心上,讓他原本試圖自我安慰的想法瞬間崩塌。他垂下頭,手指緊緊攥成拳頭,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我……我根本不值得她這樣做。”
“感情的事從來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明遊走近一步,她愛你,野呂信彥。即使你變了,即使你做了那些不可饒恕的事,她依然關心你,擔心你。這就是爲什麽她會跟着你來到這裏。”
野呂信彥沉默。
“對了,這個還給你。”
明遊擡手,一顆鮮活的心髒出現在他掌心。野呂信彥隐約感覺到一隻手穿進自己的身子。
噗通——噗通——
心跳,又回來了。
時隔六天,心髒又回到了自己的身子裏,隻是現在這東西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明遊來到床邊,把瑠夏從床上抱起。
“她的父母還等在外面,我會把她交給他們。”
“瑠夏……”野呂信彥輕聲喚道。
“還有什麽想對她說的嗎?我盡量轉告給她。”
野呂信彥嘴唇翕動,嗫嚅了許久,搖了搖頭:“不,沒有。”
明遊不再多說,抱着高木瑠夏離開了病房。
“瑠夏!”
剛一出大門,兩人就認出了躺在明遊胳膊上的女兒,慌忙跑了過來。
“瑠夏,你怎麽了?”
“她這是……”
“她受到打擊太大,昏過去了,沒什麽事情。”明遊放低雙手,讓兩人能看到她的臉。
呼吸很均勻,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痛苦的表情,兩人這才松了口氣。
“你們先把她帶回去吧,這邊交給我們就行。”
不用明遊說他們也是這麽想的,高木把女兒背在背上,和她母親快步離開了現場,明顯是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了。
等兩人帶着瑠夏離開,幾個警員圍過來。
“裏面那家夥……已經搞定了?”
其中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問道,和别人都拿的步槍不一樣,他隻在腰間别了一把手槍。
明遊還沒說話,村衛所的大門忽然被人從裏面用力推開。
突如其來的巨大響聲吓了幾個守在門口的警員一跳,擡頭看去,赫然發現就是野呂信彥。
“是他!他沖出來了!”
顧不上那麽多,幾人擡槍便射,但他們的速度太慢,幾乎一瞬間,野呂信彥就越過幾人,來到明遊不遠處。
“好快!”
“怎麽可能!”
正在和明遊說話的警官聽到聲音心知不妙,想要轉身,卻慢了一步。在摸到腰上手槍的前一秒,槍套被人打開,裏面的槍一把被人抽了出去,剛一扭過脖子,就看到了讓所有人都震驚的一幕。
野呂信彥把槍對準了他自己的腦袋,他這是要自殺?!
嘭——!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明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淡淡地看着這一切。野呂信彥扣動扳機的瞬間,明遊似乎早已預料到了結局。
血肉橫飛,野呂信彥撲倒在地。
“進去看看吧,他有東西留在裏面。”明遊出聲打破了沉默。
……
第二天,村民們一大早就看到村子裏好幾個人都被警方帶走,從那之後就再沒有見到他們回來,野呂信彥的父母也在其中。
多年後的某一天,明遊再次踏上了這片熟悉的土地,雖然物是人非,但村子的模樣依舊未變。他漫步在村子裏,偶爾停下腳步與村民交談,當他詢問起高木瑠夏的消息時,村民們告訴他瑠夏幾年前就離開了村子,去了遠方的城市工作生活。據說她過得不錯,雖然偶爾回來探望父母,但大部分時間都忙碌于自己的事業。
“她的丈夫怎麽樣?”明遊問。
“丈夫?她一直是一個人回來的,沒有丈夫。”村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