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遊用樹枝随意拍打了兩下倒在地上的樹冠。
簌簌——
在樹葉摩擦的聲音下,一群不知名的蟲子突然爬出又迅速消失在幹枯的樹葉堆中。
“走吧,還得去找些吃的,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對,還要去找吃的!”
男人恍然,怪獸怎麽樣再說,現在他們要解決的首要難題還是晚上吃什麽。
這一次換成明遊在前面開路。
跟在後面,男人看着明遊明明隻是随手撥動攔路的雜草灌木,卻不知道爲什麽看起來非常輕松,就好像這些雜草聽從他的指揮自己就讓開了路,相比之下,自己這個曾經的探險隊隊員在剛才開路的時候難免被一些草和樹枝劃到弄得有些狼狽。
‘如果他不是怪獸該有多好?’
一個比自己更加出色的人在求生的團隊中,會大大增加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
‘可是,他是怪獸……他真的是怪獸嗎?’
在明遊一再的鎮定表現影響下,男人生出了希望明遊不是怪獸的想法,而且這個想法愈演愈烈,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他的内心,代表怪獸和人類的兩個圈子相交,此時的明遊正處在相交的部分,并一點點被他往人類的圈子裏拖動。
他試圖說服自己,明遊是人類而不是怪獸。
沒過一會,明遊帶着男人來到了停滿了廢棄汽車的道路上。
能容納嘎地和希爾巴貢兩頭巨大的怪獸且短時間内無法被發現,這片被轉移過來的森林并不小,光是這一條路上能看清的,就有不下二三十輛汽車,再往遠處,他們甚至看到了半截插在地上的飛機。
“那麽,我們分頭找吧。”見到了目的地,明遊提議道,“時間不多了,得争取再天黑之前回去,分頭行動的話速度會快一點。”
“好的,那麽拜托了。”
男人沒有多想,這是個很合理的提議,即使明遊沒有提出來,他也是打算這麽做的。
明遊和男人一輛輛車開始找過去。
男人再一次近距離接觸了車上的骷髅。
車門緊閉,就連窗戶都關得嚴絲合縫。
‘看來真的和他說的一樣,這些人可能是窒息身亡的。’
可是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打開門,更不要說找裏面可能存在的食物了。
繞着車子走了一圈,确認沒有合适的突破口,拽着車門把手用力拉了幾下,每一扇都打不開。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男人決定先去看看其他車子。
但似乎是運氣不好,一連找了幾輛,他都沒有看到明遊說的那種發瘋後将汽車留在這裏的,他見到的全是門窗緊閉的。
‘難道說,隻能去砸開這些窗戶嗎?’
沒有到絕望的時刻,男人還有些無法接受這種行爲,人家已經死了,自己不但要去拿他們的東西,還要砸他們的車子,破壞他們的甯靜,這種行爲和挖别人的墓有什麽區别?
後頭看了一眼明遊的方向,男人沒有放棄,他還是決定繼續往前找找看。
又找了幾輛車,當他如之前一樣再一次拉動車門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男人一愣,接着就是巨大的喜悅!車門竟然真的開了!
接下來他迅速冷靜下來。
‘現在高興太早了,還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吃的呢。’
拉開車門,一股淡淡的黴味和難以形容的臭味湧入鼻腔,但這股味道并不是很重,男人退後一步稍微緩了緩,就強迫着自己接受了這股味道。
但這也說明裏面的人死了已經很久,連臭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即使有吃的,多半也已經過期黴變。
但這是目前爲止唯一打開的車門,男人并沒有打算放棄這次機會。
車裏隻有一個骷髅,這個不幸的家夥是獨自來到這裏的。
‘不知道他當初會是多麽絕望,如果我也是一個人的話,會不會和他一樣選擇自殺?’
看着這具早已無法分辨的骷髅,男人的心中升起同情的想法,以及對自己一家人接下來處境的擔憂。
“抱歉,雖然這麽做很對不起你,但我還是得找找看。”
帶着複雜的愧疚之情,男人挨着骷髅前面探進去半截身子,打開副駕駛的抽屜,一抹麥黃色映入眼簾!
“這是!”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包餅幹,而且看起來是還沒有拆封的餅幹,或許還能吃!
心中一喜,男人伸長胳膊去夠抽屜裏的東西,卻忘了他現在的姿勢本來就很别扭,這一用力,就碰到了身旁緊挨着的隻有一點點縫隙的骷髅。
!!!
乒乒乓乓的聲音接連不斷,仿佛一座巨大的積木高塔轟然崩塌散落在男人的心口,劇烈的不安讓他機械地一點點轉過頭。
隻見本就搖搖欲墜的骷髅此時已經在駕駛位上散落一地,腳踏闆和座椅上滿是橫七豎八的骨頭。
“這,這……”
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不敬的事情的男人隻覺愧疚難當,自己這究竟是在做什麽啊!
自己這行爲本來就已經是在侵犯死者的隐私和尊嚴,利用他的不幸,現在更是破壞了他的遺體,雖然說是無意中造成的,但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男人除了自責,還有些恐懼。
如果他有亡靈的話,會不會怨恨我,是不是會報複我?
雙手合十,男人退出身子對着散落的骨頭不斷鞠躬道歉。
“私密馬賽!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我會給你立個墳的,如果我還能活下去的話,所以,拜托,請你原諒我!”
碎碎念了許久,心中的愧疚緩緩散去一些,男人這才重新擡起頭來,他還要拿拿包餅幹呢,從那個包裝的大小來看,重量應該在100克以上,成年人也許吃不飽,但自己的孩子撐過今晚應該是沒問題的。
‘希望那個小哥不介意。’
看向車内,男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駕駛位上。
咯噔!
心髒劇烈跳動,男人的呼吸一滞,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個骷髅頭正在駕駛位的椅子上,位于一堆肋骨還是什麽骨頭的骨頭堆上,端端正正地對着自己,那空洞的雙眼仿佛就在看着自己!
餅幹,還要不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