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臉上都是自豪的笑容，主動問着兩人，頗有種明知故問，就絕對肯定楊東與何啓華沒辦法說壞話。
楊東與何啓華對視一眼，眼中露出慎重的神色。
這些書法作品，有的的确是一些當代的書法大家，或者建國時期的書法家，諸如啓功先生，諸如郭沫若先生的作品，甚至還有一幅是開國元勳的作品。
但是更多的卻是吉江省的一些領導們作品，而且是曆代領導們的作品。
比如五十年代末的省委書記林德。
七十年代初的省委書記鄭懷東。
八十年代初的省委書記強工。
以及童老童工的作品。
還有前任省委書記李正義的書法作品。
以及曆屆省長的一些書法作品，包括現任省長安化民的作品。
省委副書記高天橋的書法作品…
還有楊東很熟悉的一個名字，蘇玉良的書法作品。
省紀委書記蘇玉良的作品，力透紙背的四個大字，法天以澤。
這四個大字，仿佛在嘲笑楊東與何啓華的不自量力一樣。
他們在這裏辛辛苦苦的調查省博物館裏面的赝品案，但是在書法展覽區域，卻看到了自己部門的大領導，一把手的書法作品。
這還不算完，這個書法展覽館裏面，挂的最高的一幅字，更可怕。
怪不得省博物館這麽多年都沒出過事，原來這裏面有這麽多領導的字畫。
誰要是調查省博物館的話，那就是跟這麽多領導過不去啊。
那些古代的文物已經算不上是鎮館之寶了，這裏面的字畫才是鎮館之寶。
楊東忽然想到，當年省委秘書長賀新成借走了那麽多字畫作品，應該就是借的這些領導們的作品吧？
如此一來，賀新成也算是拉着這麽多領導做背書，當墊背的了。
一旦出事的話，這個事情可就不好弄了。
楊東不得不說一句，這些領導都是老狐狸啊。
這個賀新成看似膽大妄爲，随便利用職權借走領導們的字畫，實際上卻是借此機會拍馬屁。
“賀秘書長借走文物的時候，有沒有給錢？”
楊東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于是立馬看向身旁的李峰，問道。
李峰笑着點頭開口回答道：“給了啊，賀秘書長還是個公私分明的領導，他跟我們說借走這麽多文物字畫，不給錢不行，畢竟損失的是我們。”
“所以他就按照期限給了錢，以此彌補博物館的門票損失。”
“另外他還給了這些字畫作品的創作者一筆錢，說是不能白用這些書法大家的作品，還是要給錢的。”
“有一部分書法大家已經離世了，賀秘書長就拜托我們把錢送到家屬和子女手裏。”
“錢不多，每個書法大家也就幾百塊錢吧，但多少是個心意。”
有了劉月的暗示，李峰對這個話題也沒有那麽敏感了，該怎麽回答就怎麽回答。
楊東聞言，臉色别提多凝重和難看。
本以爲這個案子不會出現什麽變化，但是萬萬想不到，變化來的如此快速。
現在就有了這樣的變化，着實令人想象不到。
何啓華也臉色凝重的很，他雖然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但是還沒有如此細緻。
現在才算知道賀新成借寶的全過程，但知道之後，就不好辦了。
賀新成有給錢又給補助，沒有白使用這些字畫和古董文物。
就算是追查下去，也最多是利用手裏的權力來辦了一個生日宴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根本對賀新成造不成什麽緻命威脅。
楊東臉色很快就恢複如常，心态也很快調整好了。
凡事都講究透過現象看本質。
楊東覺得不管這個案子怎麽複雜怎麽變，都要追查其本質。
隻要本質是壞的，還是能夠查出大問題的。
所謂的借走領導們的墨寶，所謂的給錢不白使用，也都不過是賀新成的障眼法而已。
賀新成真正的目的，可能還是盜寶。
銅頭佛首，才是本案的關鍵點所在。
隻要證明了銅頭佛首的赝品，是和賀新成有關，被賀新成倒賣或者釜底抽薪的賣掉，那就能夠确定賀新成利用職權倒賣國家文物。
所以不需要太過于害怕這個案子的複雜程度。
何啓華也很快就冷靜下來，他也不是什麽經驗淺薄的幹部，反而在省紀委曆練這麽多年了，什麽風浪都見過。
因此他覺得不管案子如何複雜，終究能夠穿過現象看本質。
兩個人很默契的沒有再提及這個事，也不再去看這些書法作品。
“楊組長，何組長，兩位領導還有什麽要看的嗎？”
李峰主動跟在後面，開口問道。
頗有一種挑釁，小人得志，覺得他們赢定了的心态。
所以追着楊東與何啓華問，就是想看一看兩個人的狼狽和窘迫。
楊東可不會慣着他，直接開口示意：“李館長，把銅頭佛首打包一下，我們帶走！”
楊東才不慣着這種小人得志，也從不怕什麽挑釁。
案件越複雜，越刺激。
越是複雜，挑戰起來越有意思。
李峰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就凝固呆滞了，他沒想到楊東竟然如此直白的要求帶走銅頭佛首。
“這…”
李峰看向一旁的劉月，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楊東突然的一個決定，把他搞懵了。
劉月在一旁連忙開口道：“那個楊組長，這個銅頭佛首可是國寶啊，你們應該沒權利帶走。”
“就算要帶走的話，也得有相關部門的批準才行。”
“甚至可能要讓省委領導決定，才能帶回去。”
劉月臉上帶着急迫之色，出聲說道。
但是他心裏面一點都不着急。
他就是故意說這番話，惹怒楊東，惹怒省紀委巡視組。
要知道省紀委巡視組在調查巡視期間，沒有什麽是拿不走的。
這就是紀委辦案的獨立性和特殊性。
職務的特殊性擺在這裏，根本不需要什麽部門領導批準。
所以他說的這些就是激怒楊東，讓楊東徹底上套，徹底進坑。
但殊不知，楊東早就将計就計，巴不得他們這麽說。
所以既然劉月這麽說了，他要是不配合一下，豈不是讓劉月唱了獨角戲？
人家挖坑，自己要配合，以此才能不被懷疑。
但楊東剛要開口發怒，就見一旁的何啓華冷着臉喝叱：“劉局長，你這是要阻攔省紀委辦案？”
楊東還沒将計就計的發脾氣，何啓華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