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楊東帶着兩個人坐車回縣裏。
回到縣裏之後,天已經黑了。
“走,吃口東西,然後把問出來的情況整理一下。”
楊東下車之後,帶着兩個人随便在縣裏的小飯館點了幾道菜,吃了之後回到縣委招待所賓館的房間。
楊東把門一關,然後把執法錄音筆取出來,重新播放一遍,聽着裏面不同家庭的訴苦和說前因後果,臉色依舊凝重發沉。
但凡有一點良知的人,聽了這些話之後,心裏都會憤怒。
“李老頭收到了八千補償金,宋大野家裏收到了六千,馬老三家裏收到了七千,佟明家裏收到五千,其他幾個因爲煤礦事故導緻殘疾的家庭,隻收到三千左右。”
“按照馬大龍所交代的情況,明顯不符合實際情況,甚至即便是馬大龍所說的那筆補償金,也遠遠不夠。”
“四條人命,那麽多殘疾礦工,都沒有得到妥善的安排和安置。”
“這件事,一定要找開陽縣委縣政府要個說法。”
“煤礦既然開在了開陽縣的平安鎮,那麽鎮黨委書記也有不可推卸責任。”
“不過聽李老頭兒,以及其他礦工家屬所說,平安鎮的鎮長,人不錯,有原則性,隻是力量稀薄,沒辦法爲他們讨回公道,但已經做到了極緻,以他能力範圍内的事情,他都做了。”
“這個平安鎮的鎮長,我要見一見。”
“韓浩,你去以省紀委第三巡視組駐開陽組的名義,把平安鎮的鎮黨委書記和鎮長喊過來,明天我要見他們。”
“伯光同志,你去傳喚大有煤礦的老闆,讓他明天也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問他。”
楊東吩咐下去,兩個人各有任務。
“是,組長。”
“好的,楊組長。”
韓浩和馬伯光都立馬點頭,表示明白。
“這些口供很重要,你們多複制幾份,保存起來,尤其是筆錄也要做好。”
“這次能不能爲這些礦工以及家屬他們讨回公道,全看這些。”
楊東指着桌子上的執法錄音筆,臉色凝重且認真。
“放心吧組長,我連夜搞。”
韓浩臉色認真的點頭,遇到正事的時候,他是不會開玩笑的,也不會拍馬屁。
他是一個很有邊界感,很有情商的幹部,知道什麽時候拍楊東馬屁,也知道該做事的時候,要認真一些。
否則不管拍馬屁的功夫有多麽高明,在楊東這裏,都不做好。
隻有把本職工作搞好,楊東才能默許這一切的發生。
這也算是領導和手下之間的默契吧。
有些領導不喜歡有本事的人,因爲自己就沒什麽本事,手下太過能幹,把領導放在何地?
但是對于楊東這種有才幹,有能力的領導,韓浩隻能拼命的認真工作,才能得到楊東的正眼相待。
如果隻是單純的是個馬屁幹部,他也不會被楊東重用。
“同志們,都早點睡吧,明天任務很重。”
“養精蓄銳,跟這些不法分子鬥智鬥勇。”
時間不早了,已經晚上十點半。
“組長早點睡,我們都回去睡。”
韓浩很有眼力見的立馬起身,朝着馬伯光擺手示意離開。
兩個人走出楊東房間。
楊東簡單洗漱一下,躺床上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八點。
吃過早飯之後,楊東來到了縣委大樓,401辦公室。
“組長,我已經把筆錄和口供弄好了,錄音筆我複制了三份,其中一份已經送往省紀委巡視組,絕對萬無一失。”
韓浩在楊東上班不久,立馬就敲門進來彙報。
他工作的态度無可挑剔,這也是楊東會默許他拍馬屁的原因。
“我也得和省紀委巡視組的領導彙報一下這件事。”
“先電話彙報,等我見了平安鎮的書記和鎮長,以及大有煤礦的老闆之後,再去市裏親自彙報。”
楊東眉頭微皺,這件事不小,涉及到了靈雲市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朱陽明,所以必須謹慎一些。
“我昨天就已經通知了平安鎮的鎮黨委書記和鎮長,他們估計一會就到。”
“等人來了,帶去404辦公室。”
楊東點頭,朝着韓浩示意一聲,之後伏案工作,主要是考慮一下這個事情怎麽處置。
省紀委巡視組隻有巡視的權利,沒有處置權利,但是可以讓市紀委出手,而涉及到了副廳級的市委秘書長朱陽明,就得讓省紀委出手。
所以需要協調的部門有很多,這不是一兩天能夠解決的事情。
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年是沒辦法回去過年了,因爲自己重任在身,是不能随便離崗。
以後這種過年無法團圓的情況會越來越多,要适應習慣這種模式。
過年都是老百姓團圓的時刻,隻是自己無法回去。
最多自己就是往家打個電話,和爸媽拜個年,說聲對不起。
好在家裏孩子多,自己不回去,還有妹妹楊然和二弟楊南。
一個小時後,上午九點,平安鎮的鎮黨委書記姚啓明和鎮長王紅軍來了。
韓浩過來彙報,楊東讓他們去404等自己一會。
自己先把手裏面的事情處理完,再去見他們。
這一等,就讓兩個人等了半個小時。
而在404辦公室内,無論是平安鎮的鎮黨委書記姚啓明還是鎮長王紅軍,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姚啓明,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完全不知道省紀委巡視組的楊東找自己,到底意欲何爲?
不過領導讓自己過來,自己是沒資格拒絕的,更别說是省紀委的領導,巡視組的領導。
整個開陽縣都在人家巡視的範圍之中,别說是自己這個鎮黨委書記,就連縣裏的常委又如何?楊東要見的話,那些常委都得屁颠屁颠的跑過去。
除了譚書記超然于外,就連縣長程大勇都得給楊東幾分面子。
這就是權力的重要性,職務的特殊性。
“紅軍,你說楊組長找我們,會是什麽事?”
姚啓明臉色不太好看的擡頭,問着旁邊低頭坐着的鎮長王紅軍。
“我也不知道啊。”
王紅軍搖頭,顯的異常低調,就如同他在平安鎮一樣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