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出飯館,感覺外面更冷了。
天色逐漸暗了,臨近傍晚,寒風呼嘯,外面夜色逐漸黯淡,就像潘大江此刻的心情一樣,很是壓抑沉寂。
“也不知道紀委什麽時候能徹底杜絕這種現象。”
潘大江歎了口氣,臉上帶着無奈之色。
他之前在基層沉寂太多年,見過太多的情況,這種打白條其實很常見,以前他就知道。
隻是沒想到慶和縣竟然有這麽多打白條的幹部,甚至還是縣委書記帶頭,這和腐敗幾乎一樣了,由縣委書記帶頭,底下的幹部可想而知,肯定是有樣學樣。
這個慶和縣的縣委書記本身就有問題,這個張大貴肯定有問題。
“杜絕是不可能的,官非聖賢孰能無罪?”
楊東聽着潘大江類似嘀咕的想法後,他朝着潘大江開口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想要杜絕,不可能。
因爲官也不是聖賢,不可能不犯罪。
“常言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改成了官非聖賢孰能無罪?倒也貼切。”
潘大江聽了楊東的這話之後,心有戚戚,更加的郁悶。
“楊東,你說慶和縣的這位縣委書記,我該不該給他立案?”
潘大江問楊東,似乎有一種考究之意,但同時也是試探之意。
他想要試探楊東的膽魄到底有多大,是否敢調查縣委書記。
雖然這裏是慶和縣,不是楊東負責的縣,但是早晚楊東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屆時楊東怎麽選擇?至關重要。
楊東調查開陽縣的縣委副書記,這個并不算什麽,縣委副書記也不過是縣委的專職二把手,全縣三把手而已。
可是縣委書記不同,縣委書記是真正的黨政一把手,是真正的班長。
查了縣委書記,真的會震動全市,甚至影響省委人事布局。
“如果我是你,我會查,隻要這個縣委書記有問題,一定會查。”
楊東開口,朝着潘大江點頭,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嗎?你這是事不關己,所以才說這個漂亮話吧?”
潘大江卻是不太相信,楊東敢做出這種事情。
“我負責的是慶和縣,慶和縣的縣委書記是正處級,可你開陽縣的縣委書記卻是市委常委,是副廳級。”
“兩者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換做是你,你敢查開陽縣的縣委書記譚龍?”
潘大江似乎執着這個答案,一次次的再問楊東,非要楊東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楊東心裏立即升起警惕性,但是對于這個潘大江,警惕性也不必這麽強,主要是潘大江的正直和剛正,他是信的。
當然心眼小也是真的。
“潘組長,如果被我巡視發現譚書記有問題,我肯定秉公辦理,絕地不會因爲他的市委常委身份而不敢調查。”
“我以姓楊發誓,絕無假話。”
黨性是不能用來發誓的,這是對黨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身爲黨員的不尊重。
“暫時信你。”
潘大江點頭一笑,但他到底信不信,還不清楚。
不過他也不再執拗這個問題了,而是想一想自己該如何幫這些飯館的小老闆們,要賬。
這麽多的爛賬,可不是小數目。
如果讓這些幹部自掏腰包,肯定是能夠結清的。
但問題是他們都喜歡占便宜,如果願意付錢的話,也就不至于打白條這麽久。
想從他們手裏面要賬,困難還是有的。
不過還是要講究方式方法,隻要方法對了,就可以成功要賬。
而且省紀委第三巡視組駐慶和縣巡視組組長親自要賬,這些慶和縣的幹部,敢不給面子?
但潘大江不想以權勢壓人,如果以權勢逼着他們把賬務抹平,自己和他們這些白吃白喝的有什麽區别?都是以權壓人。
他要的是這些幹部發自内心的認識到錯誤,并且積極改正,最後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
可是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完全杜絕?
“潘組長打算怎麽做?”
楊東看到潘大江此刻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着白條這些爛賬目的事。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潘大江并不确定的開口,語氣不堅決。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該用哪種方式。
“不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結果就是這幫幹部表面答應,背地裏還是會欠賬,甚至會愈演愈烈,隻會更加欺負這些小飯館的老闆。”
“那就動雷霆手段?強行要求他們還賬?”潘大江皺起眉頭,他剛才已經想了,他不願意以權勢壓人,否則和這些吃飯不給錢的幹部,沒區别,都是以權壓人。
“以雷霆手段要債,縱然他們不敢陽奉陰違,肯定會還,可是等到巡視組離開慶和縣的那一天,這些得到錢的飯館老闆們,别想再做生意了。”
“雖然得罪縣裏幹部的人是你潘組長,可是承受這個後果的卻是這些飯館的小老闆們。”
“他們不敢找你麻煩,但是肯定會找這些小老闆麻煩。”
楊東想都不用想,如果真的動用雷霆手段,肯定會讓這些小老闆更苦。
“那怎麽辦?”
潘大江皺起眉頭,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潘組長,換一個角度考慮這個問題,也許更好解決。”
楊東笑了,朝着潘大江開口示意。
潘大江聞言,越發疑慮不解。
“什麽角度?”
楊東笑道:“慶和縣是誰管?”
“當然是縣委書記張大貴,嗯,你的意思是說?”
潘大江回答一半,立即意識到了楊東的意思,也理解到了楊東的提示意思。
“讓張大貴去解決?”
楊東笑着點頭:“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擒賊先擒王,雖然這話并不妥當,但是很貼切。”
“縣委書記帶頭欠賬,終究不太好。”
“與其一個個的幹部去提醒,去督促,去要求他們還賬,倒不如直接和張大貴談一談。”
“張大貴是縣委書記,他的一句話,底下的幹部可不敢陽奉陰違。”
“慶和縣的幹部甚至不一定會聽從你我的話,但絕對不敢抗拒張大貴的話。”
潘大江眉頭皺着又舒緩下去,随即又皺起。
“可怎麽讓他主動還賬?”
楊東看了眼潘大江手裏的欠條,指了指這些欠條。
“這些,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