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杜組長會去公安局找你,重啓孕婦自殺案調查。”
楊東朝着于百江開口示意。
既然袁春秋要舉報的話,自然不能夠讓于百江聽。
有些事情不是那麽好聽的,更别說舉報這種事情。
于百江也知道其中的危險性和嚴重性,所以立即起身和楊東打了聲招呼,又看了眼自己這個親戚袁春秋,轉身離開了。
等到于百江走了之後,袁春秋朝着楊東說道:“楊組長,我要實名舉報開陽縣政府,副縣長趙國軍。”
“你先等會!”
楊東立即擺手,攔住袁春秋要說的舉報之言。
“我問你,信訪局當時面對上訪的孕婦肖某,爲何不人性化執法?”
“你明知道這個案子不簡單,爲何不仔細對待?而是粗暴的移交到公安局?”
袁春秋的心思,他很清楚。
想要靠實名舉報趙國軍,給省紀委巡視組找個大政績,借此機會又能夠轉移視線,讓省紀委巡視組不盯着他袁春秋所犯的錯誤。
但這怎麽可能?如果不是袁春秋主導下的信訪局先出問題,如何又後續的一屍兩命?
開陽縣老百姓所說不公,有很重要原因就是因爲信訪局的所作所爲,而非公安局的調查不出真相。
公安局之所以調查不出真相,是因爲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财政局董姓幹部是否迷奸。
可是信訪局的粗暴工作,硬是消磨了公平正義。
信訪局的所作所爲,才是公信力受損的罪魁禍首。
偏偏袁春秋這個時候想要用實名舉報來掩蓋他這個局長所犯的緻命錯誤。
楊東可不是傳統官僚,更不可能眼睛裏面隻盯着級别大的幹部。
縱然處置一個副縣長,當然可以讓他們這一組的功績變大,名聲變的更加響亮。
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都是利益最大化,最優解。
可是楊東不會因此而忽略袁春秋自身的問題。
袁春秋的确是這麽想的,他想用實名舉報來掩蓋自身過失,這樣的話省紀委巡視組的目光都放在趙國軍副縣長身上,也就沒有人揪着他不放。
甚至他實名舉報領導,還是正義之舉,沒準還能受到省紀委巡視組的誇獎,反倒是一個能夠幫助他掩蓋自身錯誤的彌補之舉。
可惜,沒那麽容易。
袁春秋見楊東沒有聽自己的實名舉報,反而先追究自己的錯誤,心裏一沉。
當即他就想到,既然你追查我的罪責,那我爲何還要實名舉報趙國軍。
我就不讓你省紀委巡視組達成所願,又如何?
但是這個想法剛有,就被他自我否定了。
他已經說了實名舉報趙國軍,無論說不說下去,都已經是既定事實。
這個既定事實很簡單,那就是他已經得罪了趙國軍。
而且實名舉報是自己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的嗎?
他已經失去了和省紀委巡視組提要求,提條件的資格。
從他坐在楊東這個房間沙發的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自由。
若是對抗調查的話,主動舉報交代,就會變成被動審訊。
那樣的話,非但無功,反而有過。
“楊組長,我當時心存僥幸,甚至有些懶政思維,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信訪局也不是執法部門,隻是負責記錄群衆上訪,然後移交各方去處理。”
“故此,我沒有把這件事看的太過重要,畢竟以前也有過很多類似的上訪案件,最終也都不得了之。”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孕婦如此的偏激,竟然自殺了,才導緻群情激憤,輿論惡化。”
“這麽說,你反倒沒錯了?”
楊東聽了袁春秋的話之後,忍不住笑了,隻不過笑容有什麽含義,袁春秋坐在楊東對面,心裏一清二楚。
這是譏諷的笑,也是冷蔑的笑,還是憤怒的笑。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針對這起案件,的确是我做錯了,我願意承擔責任。”
袁春秋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否定自己的錯,更不能推卸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反正也沒多大,最多也就是停職罷免而已,不至于雙規到紀委調查。
隻要能夠保留職級待遇,就已經不錯了。
畢竟省紀委巡視組來真格的情況之下,能夠保留職級待遇,已經是大赢家,值得慶幸。
對比那麽多被雙規調查,最終锒铛入獄的幹部,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願意承認責任就行。”
“不管怎麽說,你都是信訪局局長,信訪局出問題,你這個局長必須要負責任!”
“既然你當了這個局長,你就要認這個賬。”
楊東總結了兩句,不再爲難袁春秋。
該是他的責任,他願意承認,就足夠了。
“你要實名舉報副縣長趙國軍?”
楊東看向袁春秋,這次把話題聊到了實名舉報上面。
方才袁春秋想要實名舉報趙國軍,被他打斷是因爲要先處理袁春秋自己的問題。
現在袁春秋身上的罪責已經定完,自然要繼續進行,說一說實名舉報。
“是的,楊組長,我要實名舉報趙國軍,他…”
袁春秋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口,實名舉報也可以看成是黨員幹部的戴罪立功。
但是楊東第二次擺手攔住袁春秋要說的話。
“既然你要實名舉報,我身邊至少要有兩人陪同聽取你的舉報。”
“你稍等一會!”
楊東說到這裏,拿起手機,撥通了韓浩的手機号。
用時不到一分鍾,省紀委巡視組常務副組長韓浩便帶着兩個副組長,杜震宇和溫演瑞,出現在了楊東房間。
三個人都不敢相信,失蹤疑似跑路的信訪局局長袁春秋,竟然在…組長的房間?甚至還要實名舉報副縣長趙國軍?
反應過來的他們,立即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組長的缜密安排啊。
他們三個人都不得不佩服楊東。
“你做筆記,你倆旁聽!”
“把執法錄音筆打開!”
楊東指着韓浩,讓他做記錄,又讓其他兩人打開執法錄音。
“現在,你可以說了!”
走完這一套程序之後,楊東坐在沙發主位,面帶笑意的望着袁春秋,示意他繼續開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