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略微沉默了一下,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看一看從哪方面入手開始回答。
“書記,董春華的弟弟董春軍在接受審訊工作的最後,說了實話真話,他說他哥哥沒有問題,這一切都是他擅自爲之。”
楊東開口,說出第一個理由。
蘇玉良聞言,笑着搖頭:“你雖然是半路進入紀委系統,但你也工作了這麽久,應該知道直系親屬的證詞,可信度是很低的。”
楊東再開口道:“董春華如果有問題,這麽多年不可能沒有風言風語。”
“一個人想要隐藏起來,還是可以做到的。”蘇玉良繼續笑着搖頭,這個理由依舊站不住腳。
“那就讓事實證明這一切吧,我相信中紀委的領導,是不會冤枉一個好同志的。”
楊東見蘇玉良還在反駁,幹脆不說了,直接交給中紀委,等待中紀委的處理結果。
蘇玉良不禁笑了,這就是楊東和别的年輕幹部不同之處了。
如果是别的幹部,根本就不會去替董春華解釋什麽。
也隻有楊東才會這麽做了。
由楊東,不禁又讓他想到了楊東的領導關木山。
關木山也爲董春華說話,當然已經被他給罵了,罵的狗血淋頭。
但是楊東和關木山的這種行爲,他還是很滿意的,這就說明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都不是那種不講情義的人。
在體制内有這個,其實是加分項。
講情義不代表人傻,講情義也不代表會被人欺負。
這隻是保持良好品質而已。
“小楊,聽說你家是開陽縣下水鎮的?”
蘇玉良不再提董春華案件,有些話題适可而止就足夠。
楊東點頭回答這位省紀委書記。
“是的,書記,我家是下水鎮小楊村,我爸媽都是農民。”
“農民的子弟,能夠做到今天,也很不容易了吧?想必短短三年多從科員到正科,應該也經曆很多吧?”
蘇玉良笑着問楊東。
這話問的是沒什麽毛病的,但是楊東卻聽出了另外的意思。
你短短三年多的時間從科員到正科,靠的是什麽,你楊東知不知道?
你靠的是我們蘇家的門人提拔你,幫助你,你才能夠成爲正科級的幹部。
不然的話,就憑借你這個農民子弟的身份,怎麽可能升的這麽快?
這是客觀事實吧?
這的确是客觀事實,楊東也得承認,如果沒有蘇家門人的幫助和提拔,自己到不了今天。
蘇家門人也就是尹鐵軍,關木山這些領導。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光靠自己的努力,光靠自己辦理大量的案件,也沒意義。
因爲辦理案件最終拿到的都不過是虛名罷了,給你一個榮譽性質的稱号,要麽就是優秀幹部這種稱号。
隻有真正有人脈的幹部,才會把這種名分獎勵,換成實際的職務和級别。
而楊東最近的一年以來,靠的就是蘇家門人的提拔。
這一點是客觀事實,不可否定。
“多謝書記的關心,其實一切都還可以,當然最感謝的還是我領導關木山書記,還有市政秘書長尹鐵軍。”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也不會有今天。”
楊東很耐心細心的回答蘇玉良的問題。
如果蘇玉良有疑問的話,那就讓他問個清楚,問個明白,自己一次性回答清楚,省的猜忌自己。
應該是昨天自己和蘇沐芸說的那繁花,被蘇沐芸告訴了蘇玉良。
不過也無所謂,自己政治上面的表态肯定要堅持,而且蘇玉良也的确沒有收過他,他也不是蘇系一員。
可你要說現在真的跟蘇家沒有關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基本上做了關木山秘書之外,甚至從他救下尹鐵軍開始,他和蘇系就扯不開關系了。
“你感恩終究是好事,但不要耽誤了工作,過于注重這些情感,也會影響你工作。”
蘇玉良笑着點頭,安慰了楊東一句。
可這個安慰,依舊帶着一些别的含義。
蘇玉良說不要過于注重這些情感,容易影響工作。
但他實際上想說的應該是你要敢忘了我蘇家對你的栽培恩情,我就可以讓你從哪裏來,滾哪裏去,連工作機會都沒有。
一個省委常委威脅正科級幹部,怎麽看怎麽别扭。
可面對這種威脅,楊東根本就沒有資格反駁和反抗。
“你對省委最近的局勢,是怎麽看的?”
蘇玉良問了一個,讓楊東很吃驚的問題。
這個問題,本不該過來問自己。
自己不過是個正科級幹部罷了,這老人家怎麽會問自己?
這玩笑鬧大了啊?
就像是一個很厲害的有錢人,突然問一個窮人,你覺得應該怎麽賺錢?怎麽賺錢更好?
這不是有些諷刺嗎?
而且有些羞辱人。
當然這個話畢竟是蘇玉良來問,他是絕對不會随便問的,必然有所深意。
隻是這個深意,楊東還搞不懂。
另外,領導問你,你就得回答。
不管這個答案是真是假,總得有一個真誠的态度。
況且蘇玉良能夠問這樣的問題,本身就說明把楊東當成了自己人,某種程度上吧。
先前楊東有想下船的想法,主要是清楚以後的曆史發展脈絡,他真的不能跟蘇系的這條船一起沉沒。
但是若能夠拯救蘇系這條船,不讓蘇系落寞的話,那麽這艘船還是可以坐一坐的。
楊東目前其實有很多選擇,首先是蔣虎的父親蔣瑞金。
能夠叫這個名字,瑞金,本身就很安全了。
可以說蔣虎這輩子,不會出現問題,他爸爸更是如此。
第二個選擇,那就是富老富工了。
原本蘇玉良是第一個選擇,但蘇玉良背後的舵太偏,這樣下去船隻會越走越偏。
恰巧今天蘇玉良問了省委相關問題,不出意外還是蘇沐芸跟他有過交流,他們父女兩個人交流很多。
所以蘇玉良今日才會問自己,甚至過來問自己,有可能是蘇沐芸的布置。
難道蘇沐芸這個女人,在自己身上發現了什麽?
爲圖謹慎,楊東暫且不敢深入回答,而是想先看清楚蘇玉良的真正态度再說。
“書記,您指的是哪方面?”
他來了一個反問,把話題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