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局長啊,希望你一會還能繼續輕視我吧。
他坐在了椅子上,翻開案件筆錄,拿起筆來。
陸亦可則是把執法錄音筆打開,放在距離古三通比較近的桌子上。
楊東翻閱着所有涉及古三通的舉報材料,匿名信和實名舉報。
匿名信的價值不大,基本上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但實名舉報材料裏面,倒是有很多實錘證據,隻不過這需要古三通親自承認才行。
“古三通,你今年多少歲?入黨多少年了?”
楊東擡起頭,看向古三通,以閑聊的方式入手。
這讓陸亦可目光一怔,不明白楊東要做什麽。
古三通則更發懵,這是審訊自己?
不過他心裏松了口氣,隻要不聊自己的違法犯罪就好。
一個教育局局長,口才好是必須的,知識儲備也足夠。
“楊組長,我是69年生人,77年參加工作,79年入黨。”
古三通臉上帶着笑意的回答着楊東提出來的‘大問題’。
楊東嗯了一聲,然後繼續開口問他:“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什麽?”
古三通頓時滿臉霧水,他覺得自己不是在接受市紀委的審訊,仿佛是在接受市委組織部的幹部面試遴選,這是考試嗎?
不過雖然不解其意,但他巴不得楊東一直問下去,不要聊自己的犯罪事實。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
古三通身爲教育局局長,而這些知識基本上都是初中政治教材裏的内容。
“我國的三個基本政治制度是什麽?”
楊東身子往後一靠,臉上帶着笑意的繼續問他。
陸亦可越來越搞不懂楊東要做什麽了,這哪裏是市紀委對幹部的調查?這是市委組織部對幹部的面試吧?
不過出于對楊東的信任,她還是默默的觀察着,沒有出聲打斷楊東。
“三個基本政治制度是我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層群衆自治制度。”
古三通繼續回答,而且胸有成竹,仿佛回到了當年學習的年代,讓他體驗一把當學生的快樂。
“談談你對科學發展觀的理解。”
楊東繼續問着古三通。
古三通臉色微微一變,這個話題可不好談啊,這可是十六大以來的重大戰略思想。
不過他還是想了幾分鍾,然後繼續對着楊東回答道:“科學發展觀堅持以人爲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理念,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
“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以及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内發展和堅持改革開放。”
“這是推進各項事業的改革和發展的方法論,也是最科學的發展觀,也是我黨的重大戰略思想,偉大實踐,革命方向。”
古三通說完這一切之後,就見楊東雙手拍手。
啪啪啪的給古三通鼓掌。
“古局長不愧是教育局的局長,對學生的教材内容了如指掌。”
“客氣客氣,楊組長這麽年輕,就可以随便問出這些,說明楊組長也是個高等學曆者。”
陸亦可扶額,她越發的迷糊,不知道楊東既然要審訊古三通,爲何弄的跟政治課一樣。
兩個人現在甚至還互拍起來了。
“古局長,你的知識儲備量告訴我,你是一個負責任的領導,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領導。”
楊東繼續望着古三通,滿臉笑意的開口。
“那是必須得,身爲全市教育工作的一把手,身爲教育局的局長,我深感使命重大,責任光榮,我必将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教育工作中去,在具體的教育工作中,我…”
“我路過青年路32号,看到了一棟别墅,修的非常漂亮。”
楊東不等古三通的‘政治報告’說完,就滿臉笑意的轉移了話題。
瞬間,古三通的表情凝固了,眼中露出一絲惶恐的望着楊東。
他的内心,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陸亦可身爲多年的紀委人員,意識到了不對勁,立即拿出筆來,把楊東說的這個地址别墅記錄下來。
楊東繼續滿臉笑意,自顧自的說着。
“更讓我好奇的是啊,這棟别墅東牆上粉刷着牆體字,巧了,那些牆體字的内容,竟然跟我問古局長的内容一模一樣啊。”
“我國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科學發展觀,在這棟别墅東牆上,用很漂亮的牆體字,紅色染料寫在了上面。”
“隻不過這棟别墅的主人似乎不在這裏居住,哎呀,别墅裏面雜草叢生啊,讓我很奇怪,這别墅的主人能夠把這些寫在牆上,說明是一個懂政治的人,甚至可能是個幹部。”
“可身爲幹部的話,得達到什麽級别,能買得起别墅那?”
“哎我問你一句啊,古局長,你這個正處級的教育局的局長,一個月工資多少啊?”
楊東笑意滿滿的擡起頭,看向臉色蒼白,額頭逐漸流出冷汗的古三通,問他。
古三通不吭聲了,或者說不敢吭聲。
“你怎麽了?古局長?剛才不還是跟我侃侃而談嗎?”
楊東臉上笑意逐漸收斂,然後猛的一拍桌子。
砰的一聲,吓了古三通一跳。
也吓了陸亦可一跳。
“古三通,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嗎?”
古三通哆嗦着擡起頭,連忙擺手辯解道:“不,不不不,那不是我别墅啊,那棟别墅的戶主不是我的名啊。”
楊東不禁冷笑,身子往後一攤,來了一個葛優癱。
“我好像沒說,那棟别墅是你的吧?”
“我好像也沒提那棟别墅戶主是誰吧?”
“既然如此,你古三通爲什麽這麽了解這棟别墅?”
“古大局長,這就有點不打自招了吧?”
楊東放下手中筆,朝着陸亦可示意:“給他一杯水,讓他緩口氣。”
“好!”
陸亦可起身,拿着紙杯接了礦泉水,遞給古三通。
“謝謝!”
古三通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但他的心卻平複不了。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爲什麽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市紀委調查組的專案組小組長,爲何跟自己聊那些。
原來都是在這裏,等着他。
他又提到了青年路32号的那棟無人居住的别墅,一下子就讓他心亂如麻。
他一下子就慌了,慌張之下就說錯了話。
但他說錯的話,對于楊東而言,卻是最對的話。
“古三通,你真以爲進了市紀委,可以完好無損的出去嗎?”
楊東冷笑着,盯着古三通問道。
古三通哆哆嗖嗖的望着楊東,這個年輕人,太狡猾了。
他是怎麽知道那棟别墅地址的?
他又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這小子,不好對付,非常難纏,讓他害怕了。
他的輕視之心,消失的幹幹淨淨。
“我說實話!”
古三通苦澀一笑,事到如今他抵賴不掉了。
就憑借剛才他的錯誤回答,市紀委就可以直接判他罪。
因爲他不打自招了。
“别墅是一個商人送我的,但我沒住過,我一天都不敢住啊,太豪華了,我害怕,我是個農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