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政府大樓,将田光漢塞進市紀委專車裏後。
蔣虎就忍不住朝着楊東開口問,臉色難看。
他還以爲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田光漢父子的所作所爲。
但剛才聽了田光漢的揭露,他這才明白。
這個報複行動,竟然林耀東才是軍師。
他是知道林耀東這個人的,畢竟林耀東的爸爸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一科的科長。
隻是沒想到,林耀東如此的陰險,躲在田光漢的背後搞事情。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是林耀東啊。”
楊東歎了口氣,自己這個老對手啊,簡直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啊,不找死就不會死。
原本他都沒打算盡快收拾林耀東,尋思先把尹秘書長的事情解決掉,然後争取把自己的副科級别解決。
之後再一步步的搞垮林耀東,最後搞垮田光漢。
可是沒想到,自己這兩個上輩子最大的仇人,害自己最慘的兩個家夥,竟然這麽快就合流了,這麽迫不及待對自己出手。
但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腦袋,自己要是不敲幾下聽聽響聲,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的熱情了?
“上車,先把他順利的送回市紀委秘密賓館再說。”
楊東大手一揮,朝着蔣虎示意,然後拽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蔣虎拽開後排的門,跟田光漢坐在一起,他要盯着田光漢,避免出現什麽自殺自殘的行爲。
蔣虎坐在田光漢的左手邊,而侯東來坐在田光漢的右手邊。
陸亦可跑到了後面的那輛市紀委行動車輛,與蘇同州副組長坐一輛車。
可以說從頭到尾蘇同州都沒有露面。
哪怕衛崇虎宣布由他帶隊抓人。
他也全程都在隐身。
楊東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覺得他有那麽好心,故意把‘複仇出氣’的機會交給自己。
這些老狐狸,可沒有一個簡單的。
蘇同州全程不露面,是因爲他想置身事外,因爲他知道雙規田光漢,原本就是市長陣營的人,對市委書記武新開派系的一次揮刀。
田光漢就是這隻雞。
而蘇同州不想進入局裏面,就隻能置身事外,隻要他不下車,田光漢就看不到他,就不會記恨他。
這樣就避免直接得罪田光漢。
你說萬一田光漢這次也順利的出去,那他蘇同州豈不是得罪了田光漢?
所以他讓楊東露面,實際上也是把楊東當成了擋箭牌。
況且讓楊東上去宣布雙規田光漢,也符合楊東的心思。
如此大家各取所需,就是這麽簡單。
這樣的政治默契,這樣的小心思,都是需要細細品味的東西。
要是真覺得蘇同州隻是向着楊東,讓他單純的出氣,那就太淺薄了。
兩人毫無人情往來,更沒任何關系,憑什麽對你這麽好?
“楊東,你不能這麽搞我啊…”
“楊東啊,我承認我對你是有一些成見,但你不能打擊報複啊,不能公報私仇啊,這…這這,這不行的啊。”
此刻坐在後排的田光漢,情緒無比的激動,他雙手亂比劃,朝着楊東焦急的開口,喊的是唾沫橫飛。
“田光漢同志,請你冷靜!”
侯東來立即扶住田光漢,闆着臉看向田光漢,沉聲喝叱。
田光漢瞥了眼侯東來,然後歎了口氣。
他這是落魄鳳凰不如雞。
他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繼續朝着楊東開口,并且打起了感情牌。
“小楊啊,我知道,這幾年其實挺委屈你的。”
“去年你原本可以解決副科待遇,因爲跟城管鬧起來,我覺得影響不太好,就提了反對意見。”
“沒能讓你的副科級待遇下來,我心裏其實不舒服的…”
田光漢說到這裏,眼睛有些泛紅,更有些哽咽。
“可是市政府的顔面總要維護吧?啊?咱們身爲市政辦的一員,作爲市政府的腹部單位,總要有所擔當吧?”
“我田光漢自問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唯一的一次,就是去年這件事。”
“如果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小楊,你放過我!”
“但咱們身爲國家幹部,可不能這麽搞事請,不能啊。”
“我求求你,别搞我!”
說着,田光漢雙手抱拳,朝着楊東不斷的鞠躬作揖。
楊東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極其難看。
田光漢此言,何其毒也…
他這是想憑借這一番話砸死自己啊!
田光漢對他自己的腐敗問題事實抛開不談。
全程都暗示是他楊東在挾私報複,說他楊東是因爲去年副科級沒成而搞事。
田光漢這番話根本就不是和自己說的,他也不是求自己。
他隻是對某些人說的,對某些小團夥在傳話。
某些人和某些小團夥,就可以利用這個理由和借口把水攪渾,爲田光漢争取辦案時間。
而他楊東絕對會成爲某些團夥的眼中釘和肉中刺,對他潑髒水。
車裏面的人,蔣虎和侯東來,可以說都是楊東的人。
尤其是侯東來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他不得不靠攏自己。
司機身爲市紀委的司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那麽田光漢爲什麽還要這麽說?
因爲車裏面有實時監控,有實時執法的錄像。
從他被雙規上車開始,一直到下車,這段時間都會持續監控。
田光漢假惺惺的這麽做,就是朝着實時監控做‘記錄’。
他哪裏是朝着楊東抱拳作揖,而是監控頭就在副駕駛的方向。
他就像個演員一樣,擺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把臉上的惶恐,驚懼都表現的淋漓盡緻。
楊東但凡回答錯了,或者直接朝着田光漢發火,都會被田光漢給吃的死死的。
這個‘罪名’立馬就會坐實。
你楊東就是挾私報複,就是打擊報複,就是以公謀私!
蔣虎是聽不出來這些彎彎繞的,這些動腦袋的事,跟他都沒關系。
他隻是單純的覺得田光漢有些惡心,這個時候還有僥幸心理。
然而侯東來卻眯起眼睛,望着田光漢後,又立即看向楊東,眼裏露出幾絲擔憂。
楊東要是回答不好,那就完犢子了。
隻見在田光漢陰謀得逞後的深層得意之下。
楊東卻是猛的轉過身來,一拍椅子大吼:“田光漢,你說什麽胡話?”
生氣了,生氣了,哈哈哈。
年輕人啊,你還是年輕啊,上當了,哈哈哈…
生氣吧,吼吧,叫吧,繼續吼叫吧。
田光漢臉色繼續裝苦色,心裏卻無比的激動興奮,巴不得楊東動怒,甚至動手打他。
楊東怒火越多,他死的越快啊,自己越是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