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走廊,107房間門口,侯東來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握着mp4,戴着耳機,正在聽歌。
時不時的搖頭晃腦。
楊東看到侯東來這樣子,也不禁笑了,走到前去,拍了拍他肩膀。
侯東來聚精會神的聽歌,突然肩膀傳來力度,吓了他一跳。
“哎呀媽啊,組長,你啥時候回來的?”
侯東來驚出一身冷汗啊,這人吓人,可是吓死人啊。
“辛苦了,東來。”
楊東朝着侯東來點頭示意,不管怎麽說侯東來這麽多天在這裏守着尹鐵軍,沒有讓那夥人接觸到尹鐵軍,就是大功一件。
“沒啥辛苦的,本職工作嘛。”
侯東來笑呵呵的開口,他現在是市紀委調查組的一員,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罷了。
跟楊東手握他的把柄,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進去看看他。”
楊東沒再多和侯東來說什麽,而是指了指107房間。
侯東來立即從兜裏掏出107房間的鑰匙,遞給楊東。
楊東拿着鑰匙,打開107房間的鎖頭,走了進去。
侯東來望着楊東進入房間,他要是再看不出來,楊東和尹鐵軍之間有特殊關系,他也未免太傻了。
可以說尹鐵軍能夠洗刷冤屈,跟楊東分不開。
“亦可同志,你坐,你坐。”
侯東來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看到陸亦可進來,立馬把椅子讓給女同志。
陸亦可朝着侯東來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廢話,坐在椅子上。
107房間内。
尹鐵軍精神狀态非常好,甚至比他在市政府做秘書長的時候,還要好。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已經知道保姆找到了,還說出了真相。
他被污蔑的證據也都坐實,隻等過幾天常委會結束,他就可以出去,恢複本來職務。
他隻要從賓館的門走出去,就還是那個市政秘書長,市政府排名最後的市裏領導。
市政秘書長,雖然不是副廳領導,但同樣屬于市裏領導。
除了市長和幾位副市長之外,隻有市政秘書長算市領導。
可惜…
他這次發生這種事,即便是被污蔑冤枉,可想再進一步做副市長,是沒可能了。
但能夠保住秘書長的職位,已經是極爲不易。
而保住他秘書長職位的大功臣,是楊東。
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小子。
曾經越看他,越覺得這小子順眼。
隻是此刻,尹鐵軍對楊東很不順眼…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是什麽後果?啊?”
尹鐵軍氣的拍了桌子,他是第一次和楊東動了肝火。
“誰讓你這麽做的?啊?”
“你想不想要前途了?想不要要未來了?”
“你膽子太大了,你!”
尹鐵軍臉色極其難看,目光透着怒火,瞪着楊東。
當楊東告訴他,田光漢被他實名舉報了,他就徹底憋不住怒火了。
這件事都不跟他商量一下,就這麽肆意妄爲的做了?
“尹叔,我意已決!”
“他敢對我家人動手,已經觸犯了我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啪!
楊東的話剛落,尹鐵軍直接氣的拍了楊東的腦袋一下。
力氣不大,但楊東還是感覺很疼。
“你小說看多了你?還踏馬逆鱗?”
尹鐵軍背着手,氣的他在不大的房間裏踱來踱去。
“早知道你這麽魯莽,我當初就不該把你招如市政。”
“什麽是政治?什麽是規則?什麽是官場?”
“實名舉報自己的領導,且不說他犯罪事實是否清楚,光是你這個舉動,會惹多少領導厭惡?”
“哪個領導,喜歡這種行爲?”
“糊塗,你糊塗!”
尹鐵軍氣的喘了粗氣,臉都憋紅了,對楊東是恨鐵不成鋼。
楊東也老實的站在尹鐵軍面前,任由他罵。
領導還能罵你,說明還關心你,還在乎你。
尹鐵軍深呼口氣,火氣漸漸收斂回去。
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改變不了了,楊東已經去衛崇虎那實名舉報,說明這件事定了。
既然改變不了,就得補救。
“我得出去,你想辦法!”
尹鐵軍瞪着楊東,不是好氣的開口。
楊東擡起頭,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同時把紙杯遞過來。
“尹叔,喝水!”
“消消氣!”
尹鐵軍接過紙杯,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你想辦法讓我現在就出去,我不能在這個賓館繼續窩着。”
“你既然實名舉報田光漢,我總得幫你兜底,讓你不至于成爲棋子,被犧牲掉了。”
尹鐵軍開口,語氣複雜的很。
“你個傻小子,你真以爲市紀委沒有關于田光漢的違法犯罪證據嗎?”
“田光漢在市政辦上竄下跳,他兒子田原在市裏混社會,跟着吳建材混,時常打架鬥毆,無惡不作,真以爲市紀委領導都是瞎子?看不到?”
“田光漢的老婆穿金戴銀,穿的都是名牌,出門就是寶馬車,錢哪裏來的?真以爲市紀委領導都是瞎子聾子?”
“市紀委早就掌握相關證據,但爲何引而不發?你就不能動動腦子,想一想?”
“你二逼啊?”
尹鐵軍是真的被氣壞了,連這種髒話都罵了出來。
可能很多人覺得領導嘛,肯定是氣度不凡的,肯定是電視劇裏面那樣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可實際上你但凡接觸領導多了,就會發現領導也是人,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會發脾氣,甚至發脾氣更狠。
隻不過他們從不在外人眼裏發脾氣,隻在自己人面前發脾氣而已。
“其實,我都知道。”
尹鐵軍的話,讓楊東不禁苦笑一聲,但還是開口回答道。
“嗯?你知道?”
尹鐵軍一怔,不可思議的望着楊東。
楊東點頭,目光複雜的說道:“市紀委早就掌握田光漢的相關證據,隻是一直引而不發。”
“引而不發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田光漢是市委書記武新開的人。”
“既然是武書記的人,那麽市紀委怎麽敢調查?”
“之前路正這個紀委書記,是武新開的人,那麽市紀委更不會調查田光漢了。”
“但現在市裏局勢不一樣,兩會召開了,新紀委書記關木山到任,市裏的局勢亂了。”
“現在都傳言省委書記要調離咱們省,而作爲省委書記的心腹,市委書記武新開,肯定也要離開靈雲市。”
“這個時候,侯市長如果想更進一步,就得找點把柄拿捏住市委書記武新開,讓武新開去和省委推薦侯市長爲下任市委書記的人選。”
“畢竟武新開的人要是出事,他不僅顔面無光,還會影響下一步升遷調動。”
“如此侯市長借此機會,就可以拿捏住武新開。”
“武新開爲了下一步升遷,肯定會遷就侯市長,畢竟妥協才是政治常态。”
楊東什麽都懂,也正因爲什麽都懂,他才會在這個時候義無反顧的做這個‘棋子’
自己這個‘棋子’恰逢其會的出現在這件事上面,侯市長肯定能看見,也能知道。
同時市紀委内部也會做出選擇,到底是偏向市政府,還是偏向武新開?
或許,早就有了答案。
楊東賭定這一次市紀委肯定會對田光漢出手,畢竟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
天時就是全國兩會後的大調整。
地利就是現在的時局。
人和,就是他楊東實名舉報田光漢。
“呵呵,我是不是還得誇你聰明啊?”
然而分析到最後,楊東卻惹來尹鐵軍的冷笑聲。
尹鐵軍深呼口氣,然後搖頭開口:“我得出去爲你張羅,不然你這個‘人和’棋子,就會變成小卒子,被毫不留情的打掉。”
“你要知道武新開畢竟是市委書記,就算會和市長妥協,可不代表他會放過你這個小卒子。”
“堂堂市委書記,正廳級幹部,想除掉你,太簡單。”
尹鐵軍說到這裏,目光忽然更加複雜,語氣更加沉重的感慨起來。
“别說是除掉你,就算是除掉我這位正處級秘書長,又有何難?”
楊東立即沉默。
是啊,看似是徐允才和吳三才陷害尹鐵軍,實際上背後不就是武新開的授意嗎?
看似是尹鐵軍和徐允才爲了個副市長争鬥。
背地裏卻是市委書記武新開,與市長侯勇的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