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的胖頭陀,在明心塔下,仰着頭,苦口婆心高聲勸說着。
那羅知非,如此年輕,已是三品煉丹師,極受彭府主器重。
表面上爲府主謀士,但其享受的,卻是供奉的待遇。
甚至,羅知非因煉丹天賦,已然被淩霄城彭氏一族的族老們所關注,并寄予厚望。
若是因安順,羅知非有個三長兩短,那彭府主必然會爆發雷霆之怒,恐怕,安敬和也無法承受。
安敬和雖爲彭文博麾下四大将之一,并非無可替代,其重要性,遠遠不能與羅知非,相提并論。
胖頭陀與安敬和,可謂莫逆之交,自不忍心見到安氏遭受災禍。
隻不過,安順狀若瘋癫,根本聽不進言語,怒吼着:“全都給我離遠點,全都給我閉嘴……”
胖頭陀卻是未曾動怒,依然喋喋不休。
“安順啊,你要聽清楚,我是你胖叔叔,你小時候,我經常抱着你,你還騎在我脖頸上尿尿呢!胖叔叔,知道你有着經天緯地之才,你的才華,你的戰力,應該在戰場上,對敵人施展。而不是,憑借武力,這般挾持你曾經的朋友……”
“無論是胖叔叔,還是瘦叔叔,都不能阻止我,我一定要爲小甯報仇雪恨……”
安順瘋狂嘶吼着,他好似已然被仇恨,蒙蔽住了雙眼。
“唉……”
胖頭陀忍不住長歎,這安順連胖叔叔面子也不給啊,他是一籌莫展啦!
他才出關半個時辰,就遇到如此之事。
可惜啊!他依然還是築基巅峰修爲。
那拍賣而來的破金丹,并未曾發揮他預想中的巨大作用。
胖頭陀隻希望安順,能夠手下留情啊!
安順乃是築基七重境界,羅知非的修爲,胖頭陀不得而知。
但應該,比安順弱得多。
否則,羅知非也不至于被挾持。
作爲煉丹師,需要太多時間來煉丹,修爲弱點,完全正常。
八層明心塔,高達數十丈。
羅知非若從塔頂跳落,應該無性命之憂。
當然,若是受傷,或被封禁修爲,則是另當别論。
胖頭陀的心,有點忐忑不安……
這時候,突然傳來淩亂的馬蹄聲,數匹駿馬,快馬加鞭,疾馳至明心塔附近。
一個風韻猶存美婦,從馬背上縱身而下,神情慌張。
胖頭陀急忙迎上前去,低聲說道:“弟妹,不用着急。安順挾持了羅知非,在塔上……”
“哦……那就好,順兒,沒危險就好,哥哥費心啦!”
這美婦正是安順的娘親騰華玉。
她在乎的,唯有順兒安然無恙,羅知非的生死,她并不是太在意。
而且,在她心裏,順兒如此癫狂,那羅知非,乃是罪魁禍首,死就死吧!
她眉頭微蹙,内心之中,卻頗爲不安……
順兒被情所困,以至走火入魔,被軟禁在家中,足不出戶許久。
今日,卻懇請出府轉轉,作爲娘親,她欣然同意了請求。
同時,她派了三名築基期護衛緊緊跟随,卻未曾預料到,順兒竟然甩掉了護衛,并來至府學,挾持了羅知非。
這一切,好似都有點匪夷所思啊!
順兒如何知道羅知非在此呢?以羅知非的修爲,應該并非沒有一戰之力啊……
雖然,騰華玉因愛子一如既往的瘋癫,驚慌失措,更是肝腸寸斷,但未曾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的心中,迸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是一場陰謀,一場針對順兒的陰謀!
“順兒,我是娘親啊!你一定要小心啊,也不能傷害無辜啊!”騰華玉聲音中,飽含一股凄涼。
安順卻難抑滿腔悲痛:“娘親啊,小甯就是羅知非害死的。他不是無辜,他是死有餘辜。”
“啊,那讓娘親也上塔吧,娘親想看看你,是如何懲罰羅知非。順兒,可以嗎?”
騰華玉小心翼翼詢問着,唯恐安順受到刺激,做出不可理喻之事。
安順狂吼着:“不要上來,誰要是上來,我就殺了羅知非,爲小甯報仇雪恨,我……我還會跳下塔去,那時,我也可以到黃泉路上,找小甯!我們兩人,也可以在陰曹地府做伴,永遠不分離……”
安順如此癡情的言語,令塔下衆人動容。
司徒靜,更是眼淚漣漣,她未曾想到,安順對她姐姐司徒甯,用情如此至深。
但可惜造化弄人,人生沒有太多的如意美滿。
司徒靜驟然發現,金戈不知何時,已然不見啦!
她内心略感詫異:“嗯,金戈小師弟呢?不應該啊,怎麽會無緣無故離開呢?也沒打招呼啊!”
此時,明心塔八層,安順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羅知非身上。
他用匕首頂在羅知非的心口,雙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羅知非,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後悔娶了小甯?遇到彼此珍愛之人,怎能放棄?安順,你别自欺欺人啦!你明知道小甯心裏,根本沒有你……”
羅知非神色黯然的臉龐上,帶着一抹凄然之色。
“不,羅知非,是你害了小甯,是你害了小甯,否則她現在,依然會笑逐顔開……”安順臉色鐵青,眼神陰冷。
“安順,小甯是心甘情願,爲了我,爲了羅氏一族,你别自作多情啦!小甯的美,小甯的柔,小甯的愛,隻能屬于我一個人,你永遠是無法體會!她這一生,屬于我,來世,也屬于我。”
羅知非唇角之上,挂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安順眼神變得陰森起來:“羅知非,就是你,害怕小甯抛棄你,你才害了她。我要給小甯報仇,我要給小甯報仇……”
羅知非目光之中,竟然流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戲谑之意,他的聲音,也變得微不可聞。
“安順,你确定,你能夠殺得了我?爲何我毫無反抗,與你來至塔頂?其實,我隻是爲解決,你我之間的恩怨,我不想讓人看見、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