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長歎一口氣：“唉，小娃娃，既然真是有緣，你跟貧道來吧！”
他向着洞窟踉跄緩行，其人形骷髅的背影，更顯蕭瑟。
金戈虛弱不堪，掙紮着爬了起來，順手将那藍色面具和如意長槍拾起。
他緩緩而行，雙腿以及心情，都極爲沉重。
金戈明白，即使這瘋魔已然身受重傷，但是若想取自己性命，卻是輕而易舉。
此時，盡人事聽天命吧！
……
“貧道從小就在道觀長大，嗜武成癡。原本，貧道想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可惜啊，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啊！”
在洞窟之中，瘋魔竟對金戈娓娓講述曾經往事。
而那弑神刀，依然插在他的心口，任憑滴下漆黑的血液。
“貧道曾被人追殺重傷，即将坐以待斃之時，被師父搭救，并傳授這吸星大法。貧道知道它是天下至邪之功法，爲此陷入痛苦和矛盾之中。但是，爲了報仇雪恨，爲了揚名天下，貧道開始修習，實力勢如破竹進境神速，可惜啊……”
瘋魔臉龐之上，竟流露出懊悔和痛苦的神情。
金戈感覺詫異，暗自思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嗎？弑神刀和跗骨之毒，對這絕世強者，真是緻命傷害嗎？”
冰霜已是急不可耐，忍不住說道：“瘋魔，别唠唠叨叨啦，這小子，實力如此孱弱，他幫不了你。”
“閉嘴……”
瘋魔怒喝一聲，頗爲霸氣。
“男人之間的交流，你豈能插言？無論你是靈獸，還是女人……”
“你你你……好好好，瘋魔，我看你還能嚣張到什麽時候。”
冰霜強壓心中怒火，在天下間，何曾有人或獸，敢對它如此語氣。
瘋魔再次望向金戈，聲音又變得溫和：“小娃娃，天下之大，能讓吾瘋魔欽佩之人，可謂鳳毛麟角。但貧道最欽佩之人，乃是見智那秃驢……”
金戈微微點頭，他對見智亦有所耳聞，乃是天神山天神寺住持，德高望重，不僅修爲深不可測，煉丹之術更是匪夷所思。
即使是朝廷最好的煉丹師，對見智亦是仰望。正因此，南宮錦繡親自去天神寺，爲王妃求取丹藥。
若是瘋魔欽佩見智住持，在情理之中。
“曾經，我視他爲至親兄弟，甚至，将吸星大法，對他都未曾有一絲隐瞞。但他對我，卻是辣手無情，不斷陷害我。”
“啊……”金戈，怔怔望着瘋魔，深感不可思議。
瘋魔露出陰森森笑容：“呵呵呵，雖然，貧道恨見智至極，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但是，貧道深爲欽佩見智，甚至欽佩得五體投地！見智表面上是爲匡扶正義，卻是爲了目的和利益，不擇手段，虛僞至極，甚至稱其爲天下第一僞君子，也不爲過。”
“正因爲他的陷害和宣揚，最終，貧道成爲天下間令人聞之喪膽，無惡不作的瘋魔。唉，而貧道，顧及曾經的關系，未曾将他修煉吸星大法之事，告知世人。哈哈哈，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
瘋魔滿臉猙獰，苦笑不已。
金戈瞪大雙眼，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見智是虛情假意之輩，陰險狡詐之徒，金戈感覺難以置信。
但是，瘋魔言之鑿鑿，令金戈難以辨認真假。
但在金戈内心深處，更爲相信瘋魔所言。畢竟，瘋魔完全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說謊。
“貧道惟有以殺止殺，以暴制暴，吾獨孤魔的敵人，隻有死！哈哈哈……”
瘋魔娓娓而談，興緻好似極高。
洞窟中，除了瘋魔和金戈，還有數具幹屍，散發着死亡腐朽的氣息。
瘋魔手掌揮舞，無數符文浮現。
與之遙相呼應，洞窟四周光芒四射。
“轟隆隆……”
地動山搖，好似天塌地陷。
“這……”
金戈駭然，難以鎮定。
“這洞窟之下，乃是無盡深淵……”
瘋魔倒是神情淡然。
金戈慘然一笑，微微搖了搖頭。他那神情黯然的臉龐上，帶着一抹難以掩飾的凄然之色。
原本，金戈還以爲這瘋魔，在臨死之前，訴說往事，乃是心慈手軟。定然會大發善心，饒過自己性命。
可此時，已然斷掉金戈逃生的希望。
冰霜蜈蚣狂吼道：“瘋魔，你真是殘暴無比，嗜殺成性，自絕于此，也要讓我陪葬。”
瘋魔陰森笑道：“呵呵呵，如此更好啊！你不是準備嫁給貧道嗎？做一對同命鴛鴦，有何不可？能夠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緣份。陪天下第一人，共赴黃泉，也不寂寞……”
“你你你……唉……”冰霜忍不住長籲短歎，卻未曾再言語，好似已聽天由命。
“小娃娃，洞窟會不停墜落，直至無盡深淵。你可曾預料到，會陪貧道殒命？”望着金戈，瘋魔目光柔和。
“沒有，這絕對沒有。但能夠陪着前輩，這絕世大高手，灰飛煙滅，我真是榮幸之至！我曾以爲自己會成爲馳騁疆場的将軍，開疆擴土，建功立業。即使不能封妻蔭子，也能流盡最後一滴血，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既然，死亡已是注定之事，金戈心中的怒火和壓抑，已然消散。
但是，他内心之中，還是感覺有點詫異，有靈獸冰霜蜈蚣魂魄的存在，瘋魔未必有死無生啊！
甯折不彎，誓不低頭！在生與死之間，選擇死亡。莫非，這就是絕世強者的尊嚴和傲骨嗎？
亦或者，這瘋魔已然瘋癫，變傻啦？
“咳咳咳，貧道卻真未曾想到，你這小娃娃，居然有如此志向。”
瘋魔饒有興趣地看着金戈。
“那是當然，獨孤前輩，也要記牢了，我的名字——金戈，鐵馬金戈之金戈……”
金戈腦海之中，閃過一張張熟悉而又親切的面孔。
南宮錦繡、周蓉、金巧兒、天玄子、神墨、龜來……
這些人的音容笑貌，依然是曆曆在目。
可惜，片刻之後，他就會粉身碎骨啦！
不知多年以後，誰還能記得，金戈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