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清晨幹淨的空氣,喜歡公園裏嬉戲的小狗,喜歡停留在枝頭的鳥兒,喜歡街道上充滿煙火氣的人群,喜歡和陌生人相視一笑……
在戈馥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她畫的速寫油畫越來越多地出現了人物肖像。
“我猜這位穿着時尚的少女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父母中應該會有一個性格比較強勢的,她似乎剛經曆了一場争吵,這會有些煩躁,并急切地想要擺脫這種煩躁。”戈馥一邊上色,一邊對着陸曜道。
陸曜蹙眉,“這些信息你哪裏看出來的?”
“别這麽一本正經。”戈馥笑道:“我都說了,是我猜。”
“也就是假的了。”陸曜挑眉。
戈馥搖了搖頭道:“你這樣說我會有些不高興的。在擁有照相機的情況下,爲什麽還存在實物油畫?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假,哪怕是一比一複刻的照片,因爲拍攝手法、光線、角度的不同,所展現出來的畫面和情感也會有别于現實,高于現實。這是攝影藝術的魅力,而繪畫美術的魅力,還在這之上。”
“我們的每一幅作品,呈現的都是主觀情感和客觀物象的統一,是表現與再現的統一。”
陸曜似懂非懂,他不解風情道:“說白了還是虛假的。”
“當然不是。”戈馥卻笑道:“藝術家能創造一切,我們是作品的主宰。創作或許是虛假的,但我們會給予它們真實的靈魂。”
陸曜不是十分懂,但他卻看懂了她眉眼裏的驕傲和快樂。
戈馥如今不是每天都能寫生的,周醫生給她做了限制,每三天才能寫生一次,一次不能超過兩個小時,而監督的人自然是陸曜了。
“還有十分鍾就該回去了。”這不,他又在一旁提醒了。
戈馥也不跟他争論,一邊慢條斯理地收着畫具,一邊提議道:“我們去劃船吧,我之前看到那邊有劃船的地方。”
“現在?大冬天?”陸曜搖了搖頭道:“現在劃船太冷了,我帶你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
戈馥眼睛亮了,她都有半年沒看電影了。
然而等到了放映廳,戈馥萎了。
“你覺得咱們在這裏合适嗎?”她對動畫片一點也不感興趣啊。
陸曜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道:“适合他。”
“但他還沒有出生!”戈馥抓狂。
陸曜伸手攬着她道:“你不知道有胎教這種存在嗎?”
戈馥無語了。
這場電影到底還是沒有看成,因爲開場不到十分鍾,戈馥就收到了姚娘的電話。
“戈家在國内的生意出了問題。”姚娘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道:“我們在港口的貨被海關扣押了,酒店和酒樓被衛健委員會要求停業整改,其他各處産業,也都遭遇了很多或大或小的問題。”
戈馥一邊扶着陸曜從放映廳出來,一邊回道:“非常明顯的事情,蕭緣在逼我回去。”
“那郡主您是打算……?”姚娘試探地問道。
戈馥幹脆道:“你馬上聯系國内的媒體,透露消息說我有意出售一部分蕭氏集團的股份。”
姚娘瞠目結舌,“郡主您手裏怎麽會有蕭氏集團的股份?”
這個時候戈馥已經走到電影院外了,她本是打算直接去車庫開車回去,陸曜卻拉住了她,指了指一旁的卡座。
——那是給等待電影開場以及路過的顧客休息用的。戈馥剛剛走出來走得有些快,這會氣息有些喘,所以他希望她能休息一下。
戈馥坐下,然後才回答姚娘道:“你應該清楚,所謂蕭氏集團,其實最開始就是我外祖父創立的。雖然期間先皇夫接手了十幾年,但……”她嗤笑了一聲道:“那位顯然沒什麽經商能力,十幾年的時間,别說拓展了,連守成都沒有做到,還是我父親接手之後,蕭氏集團的顧家才一路上漲,最後成爲如今的龐然大物。便是如今,蕭氏集團的管理層大半都是我父親提拔起來的。”
她這段時間的調查,并不是一無所獲的。
“我知道,但是……”姚娘帶着幾分痛心道:“但是殿下當初高風亮節,根本就沒有拿蕭氏集團的股份。便是元皇夫當初的股份,也在他死後被先皇回收了。”
“沒有回收。”
“什麽?”
“外祖父的股份,沒有被外祖母回收。”戈馥歎了口氣道:“不單是外祖父那20%的股份沒有被回收,外祖母去世的時候又從他手裏劃出30%的股份給了父親。不過外祖母留下的遺囑中交代,這50%的股份,隻會維持到我兒女這一代。除非我的孫輩當上皇帝,否則從我孫輩開始,每一代都要将10%的股份返還給皇室,直至隻剩下外祖父那20%的股份。也就是說,我有處置權的隻有那 20%的股份。”
很顯然,外祖母并沒有全然信任蕭緣父女,她死前爲愛子做了一番布置。
而這布置,如今成了戈馥的底牌。
居然!?
姚娘震驚道:“可是,陛下好像對此事根本一無所知?”若非如此的話,她又如何敢那般明目張膽的打壓戈家的生意?
“她确實不知道。”戈馥淡淡道:“她對生意一無所知,即便自己手頭隻有34%的股份,也隻以爲這是股份制公司的正常情況。她以爲其他股份在其他股東手裏,以爲擁有管理權的自己手裏的股份是股東中最多的。因爲外祖母一開始就做了相關的安排,隻要我們自己不說,沒人會知道我們手裏會有那麽多股份。”
“那您的意思是……這次就這樣宣揚出去?”姚娘有些不甘。
要她說,這底牌還是能藏一藏的。
“現在不宣揚,以後就沒必要宣揚了。”在戈馥看來,可以避免的損失,沒道理不去避免。
蕭氏集團的股份可以成爲她的底牌,但卻成不了她的殺手锏。
既然如此,便用不着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