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要是心情不好,她便是不出門,也會去看看府裏的景色。
南苑什麽景色沒有,不論是珑園的花園,還是果林花海,竹萃苑的假山流水……都能讓她心胸開朗。
隻是戈馥現在是真見不得旁的顔色,一看就覺得眼暈。
尤蓉給她倒茶的時候,她突兀地開口道:“你要不去染個白發吧。還有粉底液不要省,把臉塗白一點。”
聞言,尤蓉都傻了。
她甚至在想:自家郡主難不成被換了魂。
戈馥也覺得自己不對勁,但驗血……她本能地抗拒這件事,也不想去醫院。
“要不我給您找個老中醫來看看?”尤娘遲疑着開口道:“中醫斷病是很厲害的。”
“你認識可靠的中醫?”戈馥問道。
尤娘點了點頭,“就是年紀大了,不過您放心,她身體好着呢,一點都沒糊塗。”
“那您叫過來看看吧。”戈馥開口道。
“成。”尤娘道:“您等等,我這就去把人接過來。”
居然要尤娘親自去接,看來不是尋常的老中醫。
陸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戈馥靠在沙發上,支着腦袋閉目養神。
“我給你帶了品茗的提拉米蘇,要吃麽?”陸曜将東西放到茶幾上,開口問道。
戈馥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你去尤茗那做什麽?”
“跟人談點事。”陸曜将提拉米蘇取出來,遞給她道:“你嘗嘗,尤茗親手做的,用的是您最喜歡的咖啡力嬌酒。”
提拉米蘇的香氣從鼻尖沁入,戈馥頓時覺得口水泛濫了起來,然而吃了一口,她立刻吐了出來,“……怎麽感覺突然不好吃了?”
陸曜一愣,也叉了一口放到嘴裏,“不還是那個味道麽?”不過他對吃的不講究,本也嘗不出用了什麽咖啡力嬌酒。
一旁的尤蓉皺眉道:“我哥不會買到假冒僞劣的原料了吧?”
戈馥直覺應該不是這樣。
陸曜将那塊提拉米蘇吃完,也沒覺得哪裏有問題。
吃完後,他舊話重提,想要讓戈馥去驗血做身體檢查,戈馥便道:“尤娘說給我找個老中醫來看看。”
老中醫?
陸曜松了口氣,相比恒陽,景隆那邊的中醫之風更加盛行,所以比起西醫,他其實更相信中醫。
“那老中醫什麽時候來?”他問道。
“尤娘去請了,估計個把小時後吧。”戈馥拿不準道。
她這話說了沒多久,院子裏的小丫頭就跑來說尤娘把老中醫請來了。
雖然一早尤娘就說是請老中醫,然而等真正看到人,戈馥還是有些被驚到了。眼前這鶴發雞皮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少說也得有八九十歲了吧。
“老奴甄順意,見過郡主!”老太太放開手裏的拐杖,拂手給她行禮道。
戈馥愣了下,然後連忙上前扶對方,“老人家……”
等對方擡起頭,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面孔,她更是呆了。
“尤娘……”她不由向尤娘求助。
尤娘眼眶有些紅道:“甄娘是先皇的乳母,也是宸睿王的教養嬷嬷。她原先是宮内禦醫,宸睿王嫁進戈家的時候她已經退休了,宸睿王便将她接到府中養老。不過甄娘的身體向來康健,這些年來,府裏的丫頭小厮有點小病小痛都會去找甄娘看病,便是生了大病,也會去詢問甄娘的意見。甄娘偶爾也會去外面醫院坐診,吃飯的本領一直都在。”
戈馥愣了,她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原身的記憶中并沒有這位甄娘。從小到大,她都沒見過甄娘,更不知道有她這個人。
但是甄娘的身份……她明顯是心腹中的心腹,是極爲可靠的老人。這樣一位老人,按說不該一直不出現在原身面前。
除非,對方是故意這麽做的。
甄順意的眼睛很渾濁,雖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戈馥,但隻看沒什麽焦距,就知道她的視力應該不太好了。
等坐下後,甄順意才開口道:“郡主長得真好看。“
她的語氣帶着由衷的真誠和喜愛。
戈馥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她有些拿不準該怎麽對待對方,有種疏離不得又親近不得的爲難。
但甄順意卻顯然很有專業素養,個人情緒很快便被她抛之腦後,她拿出一個小小的脈枕放到桌上,對戈馥道:“郡主您把手放上來,老身先給您把個脈。”
戈馥從善如流。
甄順意把脈的時間有點長,她不但把了左手,還讓戈馥換了右手再把了一次。
把完脈,她的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陸曜身上,問道:“在場的人,都可靠嗎?”
這姿态,隻差沒直接說陸曜不可靠了。
戈馥安撫地抓住陸曜放在身邊的手,開口道:“您老人家說吧,在場的人都是可靠的。”她不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對陸曜有什麽好瞞的。
甄順意歎了口氣,道:“郡主這是喜脈。”
什麽!?
戈馥驚呆了。
其他人也驚呆了。
陸曜的目光落在戈馥身上,嘴巴嗫嚅了好幾回,卻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不是說做了絕育手術嗎?
甄順意輕輕瞥了瞥這個年輕後生,微微歎了口氣,有些逃避地垂下了眼眸。郡主做了絕育手術的事她是知道的,那絕育手術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失效。
孩子顯然不是這個年輕男人的。
不過……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再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幫理不幫親了。
一直到甄順意走,戈馥都沒回過神來。
“那個……你打算要這個孩子嗎?”陸曜遲疑地,有些怯怯地問道。
甭管怎麽會有這個孩子,都要先确定好這件事。
聞言,戈馥遲疑了。
要留下這個孩子嗎?
或者……自己能留下這個孩子嗎?
不等戈馥開口,陸曜道:“你先别做決定,等做了檢查再說吧。”他有些害怕聽到戈馥的答案。
戈馥垂眸,确實。
總要确定這孩子的健康狀況,才能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