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道識能不同于修士神識,若想要觀察入微,所要花費之心神遠超神識數倍。
此刻識能擴散,如潮水漣漪一般,寂靜無聲,五丈十丈百丈,緩緩蔓延,這便是識能殊于神識之處。
不可一念千裏,隻可循序漸進。
“嗯?”
穆清遠輕疑一聲,此刻睜開雙眼,她發現這後山之中似有一層無形壁障籠罩其上。
使得自己的武道識能感知之力大福削弱。
不過好在先前自己已經确定了思路,并非是以識能尋人,而是以識能感應靈氣流轉方向。
如今算是大抵确定了,距離此地西南方三百七十丈處,有靈氣牽引之力,或有修士存在。
心念至此,穆清遠立即動身,可是輕身之法方才施展沒有多遠...
便發現自己的速度在這後山之中,也受到了部分削弱。
好似這山中有什麽特殊的存在,形成一股巨大的牽引之力,需要自己運功抵擋。
隻是不知這牽引之力僅僅是針對武道之人,還是連修士也無法幸免。
雖無法全速施展輕功,但速度也是不慢,穆清遠并不心急于此。
不多時,便也來到了識能感應之所在。
隻是,這裏并無水牢,更無甚建築,唯有一座看不清深淺的鍾乳石洞。
此處乃殘陽宮後山,且鍾萬壑雖然對自己抱有警惕之心,卻也不會明目張膽害了自己。
所以穆清遠并不覺得這中乳石洞有何過于危險之處,無非便是對自己的試探而已。
加上這洞外施展識能,似乎無法穿透無形屏障,若不親身進入,無法窺探半分。
...
初入鍾乳石洞,眼前一切便是怪石嶙峋,黯淡無光,其中大多皆是普通石塊。
但亂石之中,卻有幾處方位矗立青色晶石,其上微光流轉,散發冷冽之意。
不過以穆清遠如今的武道修爲,無限趨近于五境通識,是以這些寒意對她而言毫不影響。
可若真是犯錯的弟子被封禁修爲丢至此處,以那些修士弱小的身闆,恐怕難以維系。
這鍾乳石洞雖然看似深不見底,但其中道路卻是人爲開辟而出,并不錯綜複雜。
而洞内雖然并無外界光線射入,但這些藍色晶石卻隐約間鋪就成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
穆清遠跟随其行,不多時便見到了一處不知通往何處的深梯。
“是這裏了。”
穆清遠再施望氣之術,感應到這洞内靈氣皆是朝此彙聚而去,雖然速度很是緩慢,但依照自己的判斷,此地之下便有修士栖身。
看來這條樓梯所通之處,便是所謂的地牢所在。
“咚..咚..咚”
穆清遠步步踏下,聲音清晰可聞,在整個石洞之中回響,讓人感覺到一絲不安。
而當穆清遠踏足樓梯的刹那,其身後的無形壁障便已閉合,使得她無法第一時間察覺身後異樣。
其身後道路之上的藍色晶石,此刻無聲無息之間已有變化。
在其視力不可及之處,那些泛着淡藍色的晶石,如今緩緩轉爲血色,似在預警,更有一絲邪意。
“...“
樓梯初看之時,不過十丈之深,可如今真正身處其中,确是發現遠比想象的要冗長許多。
而且越發深入,莫清遠心中的異樣感覺便越是強烈,終于,在行至兩百丈後,其駐足不前。
“陣法?”
是了,穆清遠終于拿捏住了那一絲異樣,這是被人以特殊手段掩蓋過的陣道氣機。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這道樓梯确然是通往那地牢的所在。
可是,卻并非是單純通道,更不會任由旁人進入這麽簡單。
看來自己需要什麽物件,或是自行破開的陣法,才能繼續深入,否則便會一直陷入這無盡階梯之内。
雖然她知道,這多半是鍾萬壑對自己的考驗,若自己當真無法脫出,第二日他也會來放自己離開。
可是,如今的自己,并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穆清影初回宗門,尚無機會購置陣法材料,是以如今無法以陣破陣。
但好在其陣理知識仍在。
知曉凡修士之陣,皆需靈氣驅動,若非布陣者以自身靈力牽引,那便一定有供給靈氣之源頭所在。
是以憑借望氣之術尋找靈氣流轉之方向,便可破解此陣。
當然,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但凡對陣道有所常識的修士皆知,是以布陣者者往往會以自身陣法手段..
遮擋或是掩蓋此種信息。
更有甚者,會刻意誤導,布設陷阱,讓欲破陣之人陷入危機之内。
而這你來我往的博弈,其實便是所謂鬥陣的關鍵。
看似鬥陣,實則鬥智。
隻是穆清遠如今無陣可布,所以想要破解此陣,隻能蠻力爲之。
縱使知曉可能有詐,但也隻能一試。
心念一動,秋水無痕劍上手,穆清遠回身之間,直取疑似陣眼而去。
雖然知曉,這陣眼多半是有詐,但此一劍仍舊一往無前。
因爲眼下之陣,如同一潭死水,若是在死水之中尋求破陣之法,不免費時費力。
但倘若将這一潭死水攪渾,便自然有了可趁之機,對方若有變化,換種角度思考,便也是增添了變數與破綻。
“轟!!”
秋水無痕劍光流轉,一劍落在疑似陣營的空洞之上,立時讓此階梯爲之一震。
但此陣法果然沒有就此崩潰,而是再行變化,使得原本無盡向下的通路,化爲了一道水平面的長橋。
此刻穆清遠身居橋上,清晰感應到橋身兩側的“水中”,已有靈氣波動。
此刻握劍之時,心中古井無波。
下一刻,“水中”驚雷乍響,四道看不清面目的黑影沖殺而出,周身黑霧滾滾。
“砰!!”
然而四人皆未近身,便被秋水無痕劍所斬,身形怦然炸裂,化爲黑霧四散而去。
穆清遠提劍而前,随手斬敵消耗微乎其微。
...
同一時間,鍾乳石洞之外,後山一座涼亭之中,兩名男子對弈于此。
一人身穿藍白道袍,氣質溫和,對于眼前棋盤全神貫注,似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落子。
而此人穆清遠識得,正是當日傳下穆清遠此界陣法陣理,助其将參悟“無靈氣之陣”的神秘内門師兄。
而其對面所座男子,卻是一身黑衣遮擋容貌,周身雖無黑氣萦繞,但也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塵兄還是如此喜歡下棋。”
就在此時,黑衣人輕聲開口,打破了眼前沉默。
而被稱爲“塵兄”的,正是那藍衣男子,道号“塵機”。
“觀棋不語。”
塵機爲人低調謙和,幾乎從不動怒,情緒極爲穩定,但不知爲何他說這簡單四字之時,帶着明顯不悅。
不知是平日裏僞裝,如今終于可以在友人面前展露真我。
還是他當真十分讨厭眼前之人。
“塵兄當知,我今日所下之棋,并不在棋盤之上,這一子變數,能否擾亂此局?”
“你...”
塵機兩番被人打擾,此刻一字出口,面上露出一絲不悅。
但與黑袍之下的雙目對視過後,卻又無奈搖頭道:
“這裏怎麽說也是我殘陽宮地界,你這家夥行事也不知收斂一二。
再說,這局我看挺好,随是被困于七日之内,但卻可嘗試不同之事,不必付出代價。
此局破與不破,與我無甚幹系。”
隻是塵機雖口說随意,但目光卻還是望向了鍾乳石洞的方位。
畢竟那女子,算是這世上第三個通曉無需靈氣,便可布陣的手段。
算是自己的同道之人。
自己并不希望,此女在旁人的無端揣測之間,當真有事。
“你這心态倒好,不過若你無此心态,也不會如此輕易入局。
你心無旁骛,亦不會插手此事,所以它不會幹涉于你,可我入局太深,被其過分關注,不可插手此局。
所以破局之法,皆在這一子變數之上。”
說話間,黑衣人再度落子,随後微微擡頭望向那一輪明月。
但被遮擋的眼神,卻好似在與什麽人對視。
那一輪明月之中,此刻竟也好似出現了一瞬幻影,刹那模糊,有所回應。
“你這人雖口說擔心,但卻對此女很是相信,我真不知你哪來的自信,與這...”
說到這裏,塵機亦是放下手中棋子,擡頭望向那一輪明月。
但随即改口...
“想要其樂無窮。”
“因爲她素來可靠,這次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