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入耳,穆清遠當即腳步微頓,将身旁兩女放下,同時手中白光一閃,秋水無痕劍已然上手。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好似經曆過數次一般,面對眼前攔路之人,心中更是沒有絲毫波瀾。
隻因這攔路者,已是此行第十二人,而作爲第十二人,其雖是一名修士,可修爲卻不如第七人和第九人。
穆清遠并無神識在身,無法窺探修士修爲,但她卻可憑借經驗推斷一二。
如今大抵可以判斷出,這一路遭遇的不速之客,至高不過開元初期,而至低者...
武道一二境皆有。
若說他們是有意截殺,那派出這樣實力參差不齊的人手,布局者是如何想,自己當真不知。
可若是巧合,誰又能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内,湊巧遭遇十二次歹人攔路呢?
“良辰美景,才子佳...”
攔路之人乃是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鐵骨折扇,可他一句話還未說完,穆清遠的一劍便已刺了過來。
原本在他眼中,穆清遠沒有修爲,能夠維系趕路的速度,說明她隻是一名武夫。
所以對于攔路之事,他有決定信心。
可如今對方這一劍刺出,隻是眨眼功夫便已至身前,着實讓他有些意外。
懷中一塊銀色刻印,立時翻飛而出,化爲一面小盾擋在身前。
“铿!”
一聲震響,銀色小盾發出點點火花,雖被震退一丈,但卻抵擋住了這一擊。
“你這姑娘,怎得不讓人把話說...”
一個完字尚未出口,原本該在盾牌之前的人影,卻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後。
男子隻覺身前一涼,眼中畫面就此定格,再無聲息。
而穆清遠擡手殺敵,内心毫無波動,因爲她此前遭遇的十一次攔路中,已有七人死于其劍下,且都是低階修士。
隻因武道中人單論身法,決計無法追上如今的自己。
可修士不同,修士施展遁法不會因爲帶着兩人便減緩速度,更可不知疲倦。
所以爲保前路暢通無阻,不會形成以一對二的局面,穆清遠勸說無用,隻得拔劍。
起初殺人之時,十三還會有所反應,可事至如今,便是十三也已麻木。
倒是時芳尋從始至終,都沒有覺得穆清遠出手殺敵,有何不妥之處。
因爲若說這十二人之間毫無關聯,她也不會相信。
...
擊殺此名修士後,穆清遠沒有繼續朝西北而行,因爲這沿路堵截之事,她并不陌生。
在某一次循環之中,自己便有此待遇,而背後之人正是百花門。
可在今次循環之中,百花門之人分明已被那自己也未曾見過的神秘人震懾,恨不得護送自己回殘陽宮..
又豈會發布懸賞令?
而且即便是他們所爲,接到懸賞令者,也應當皆是修士,否則以低階武者的腳力,如何能夠趕在自己之前埋伏?
更何況...
今次所遇的攔路之人,與當初所遇的殺手埋伏還是有所不同。
因爲當初之人不會同自己交談,而是一擁而上,目的十分明确。
可今次之人,卻無一人是現身之時立即出手。
即便是交手瞬間,生死既定,也定要在身死之前,留下隻言片語。
他們的行爲不像是攔截,倒更像是...
拖延?
可爲了拖延自己,平白搭上性命,更是前仆後繼,布局者究竟是意欲何爲?
...
接連動手,雖然大多是一招克敵,但穆清遠要帶着兩女施展輕功趕路,對于内息也有不小的耗損。
見前方有一處茶肆,穆清遠停下腳步,三女随即安然落座,引得周圍之人一陣圍觀。
穆清遠如今身穿灰色道袍,正是殘陽宮外門弟子服飾,頭上則戴着一張随處可見的面紗,遮擋容貌。
而這裝扮,在世俗江湖之中并不出彩,本不該吸引衆人注意。
可偏偏身旁兩女,一者身着青裙,好似飛花點翠,玲珑乖巧,此刻四處張望,似是生怕旁人不知自己初出茅廬。
一者雖身着素衣,衣裳之上風塵仆仆,但卻無人會将她當做乞丐。
因爲其如今雖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但卻給人一種端莊之感,使人見之心生安甯,耳目一新。
若是其中一人來此,或許隻會引起周圍之人刹那側目,可三人同來,便讓人不得不在意。
“客官要點兒什麽?”
茶肆小厮見狀,立時上前招呼,可在聽到穆清遠隻要寡淡茶水之後,卻沒敢露出絲毫怠慢之色。
隻因他閱人無數,方才雖隻是近身接觸些許,亦能感覺到一股涼意蔓延而來。
這樣的人,要麽殺人如麻,要麽生人勿近,總之不好相與。
“師姐...”
一直四處張望的十三,此刻後知後覺,發現周圍這些人盯着自己三人,目不轉睛,似乎有些古怪。
對于眼前的茶水,立時心生警覺,沒有去碰,甚至還出聲想要提醒穆清遠。
殊不知穆清遠此時,已然開始調整内息,這些茶水不過是她随意搪塞那小厮罷了。
修煉至如今層次,早已沒了口腹之欲,至于食物與水,每七日補充些許即可,再多便是浪費。
至于十三與時芳尋,她們兩人乃是天外客,根本就不存在饑渴,所以自然也不會飲這茶水。
“不知三位姑娘,這是要去往何處啊?”
圍觀之人不多,總歸隻有七人而已,而且這七人皆是江湖人士,實力至高者不過武道二境,并無修士在内。
所以穆清遠才會踏入此地,才遲遲沒有動手,否則這些可能是伏兵的人,早已逃之夭夭,或者身死于此。
說話之人乃是一名精壯漢子,皮膚黝黑,滿臉橫肉。
若是普通女子路上見了此人,定會轉身便走,而此人若擡步去追,即便是想要問路,也定會引來旁人一陣猜忌。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世人初見彼此之時,又何嘗不是以貌取人?
當真能做到初見之時,完全不以貌取人者,萬中無一。
一路遭遇攔截,十三雖然麻木,但精神卻不敢有絲毫松懈,她隻怕自己拖了師姐後腿。
如今見此人主動開口,所說言語又是那般熟悉,簡直與此前遭遇的一人如出一轍。
望了一眼師姐,發現對方正在調息過後,一句話脫口而出。
“要戰便戰,多說無益!”
是了,十三已通過她自己的方法,判斷出這些江湖人士實力不強,自己與芳尋聯手,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所以才會有此一言。
與其等着他們發難,打擾師姐調息,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手,解決麻煩。
這一路...
自己都是被師姐護着,如今總算也能幫上些許。
熟料話音剛落,那說話的精壯漢子立時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大。
但與此同時,另外一人,卻是被十三這一句話詐出,當真抽刀而起。
隻是他的一刀剛剛出鞘,身前闆凳便是朝其身前一挪,毫無征兆,撞擊在其腳面之上。
按常理而言,武道二境已是世俗江湖之中的高手,斷不可能被區區一把闆凳絆倒。
可如今這持刀男子卻是腳步一滑,當即摔了一個狗啃泥。
“哈哈哈。”
十三發出無情嘲笑的同時,已然落井下石,而方才的闆凳,正是時芳尋催動奇門遁甲所成。
四門山這一項技藝,雖與修士陣法相似,甚至嚴格來算,其中的理論部分,可以說是陣法入門。
但時芳尋所學奇門,卻要與修士陣法有所區别,如今施展起來,不像是一名陣師,倒像是凝氣境修士施展的禦物。
一時之間,茶肆之内桌椅闆凳,屏風燈柱,皆随風而動,将周圍江湖之人的攻勢輕易化解。
有奇門陣法相助,十三動起手來自是如虎添翼,不過她終究不是穆清遠,出手之間不會直接取人性命。
若非她一心想要制服這些人,定能速戰速決。
對于眼前插曲,穆清遠不去理會,因爲在她的判斷之中,這些人不足爲懼。
而十三此女,雖大多數時候看上去沒心沒肺,但卻是心思頗爲細膩之人,若不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
怕是日後跟在自己身旁,也會覺得虧欠自己。
可就在此時,穆清遠不得已睜開了雙眼,一眼朝東南方望去,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
“他..怎麽會出現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