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即便看出,時芳從的計劃之中,存在一定的破綻,卻也不會指出。
畢竟對于她而言,眼前除時芳從之外的三人,其實與草木并無太多區别。
...
月隐星稀,大雨未歇,一輛略顯單薄的馬車,行駛在泥濘大路之上,掀起陣陣漣漪,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泥水。
駕車之人身穿鬥笠,看不清容貌,仿佛與夜色合一,但不斷揮舞的馬鞭,卻能看出其心急。
就在此時,三道人影忽然殺出,本就疲倦不堪的馬匹,如今受驚之下,馬車立時失去控制。
而駕車之人,立即抽刀出鞘,冷哼一聲...
“什麽人敢...”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夜空之下一道寒芒乍現,緊接着便覺喉間一陣涼意,蔓延周身。
“啊!!!”
馬車之内,傳出一陣女子的尖銳叫聲,似是驚恐至極。
因爲那駕車之人身死之時的血霧,此時恰好噴灑在距離車門最近的兩女身上。
三名現身之人對望一眼,不由分說,便直接将車内的女子盡數趕出。
那些女子此刻驚恐之餘,則是一片茫然,雖說擄走自己的賊人如今已經身死...
可是卻不知道,這些人是否也是同夥,是否是黑吃黑?
自己等人是不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穴?
望着大雨之下,驚慌無助的六名女子,方才動手的三人對望一眼,似乎耳語了幾句。
其中一名矮胖男子走了出來,留下看顧六人,其餘兩人則将馬車駕走。
直至行駛數百丈後,方在一處山丘之下稍作停歇。
可再度行駛之際,馬車之中已然無聲無息多出了兩名女子。
這才是時芳從的計劃。
“此女如何知道這馬車行動的軌迹?”
穆清遠心存疑惑,但見時芳從并不打算解釋,便也沒有深究。
畢竟此女如今雖非修士,但身上攜帶的寶物,卻已非普通宗門弟子可以比拟,這樣的人身上定有秘密。
此時的穆清遠,身穿一件青色羅裙,身形望去大有曼妙之意。
然而她如今并未恢複原本肉身,面容仍是初入此界之時,那年長女子的模樣。
故而看上去,頗爲怪異,與這件衣服格格不入。
倒是一旁的時芳從,再度換上了一件素衣,看上去文文弱弱,身上雨水未幹,頗有梨花帶雨之意。
“原來這才是你的計劃。”
穆清遠說話之前,在馬車之内,布下了一層隔音禁制。
她這樣做的目的,并不是防着車外駕車的兩人,而是出于謹慎考慮。
畢竟在先前的驿站之中,他們已經與散修糾葛不清,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盯上。
所以像是這種随手可爲的陣法,自是沒有吝啬的必要。
“多謝。”
時芳從這沒由來的道謝,若是換做旁人,多半會疑惑不解。
但穆清遠卻知道,對方這是在謝自己與她心照不宣,沒有追問她爲何知曉馬車之事。
對于她的秘密,穆清遠無心探尋,隻要自己在其身旁的期間,其沒有性命之憂便可。
如此,便算是對得起未來的時芳從。
“抵達之後,你又作何打算?所謂裏應外合,你我爲裏,但這兩人足以爲外麽?”
穆清遠的話很是直接,沒有給時芳從的江湖朋友,任何面子。
此刻便是明顯覺得兩人實力不足,貿然參與行動,隻是讓彼此危險。
時芳從聞言微微語塞,此時見車外沒有動靜,這才确定穆清遠是布下了什麽隔音禁制。
于是輕歎一聲道...
“他們的實力的确不足,但正因如此才可取得那些賊人的信任,隻要他們将我們送入據點,其實計劃便已經完成了大半。”
說話間,時芳從自懷中一抹,一隻巴掌大的紫色玉盒便出現在手中。
而像是這盒子的大小,她斷然不可能揣在懷中,所以定是空間儲物。
而且那些賊人也不是白癡,在将那些無辜女子擄掠至據點前,也定然會進行搜身。
可是之前時芳從,卻能在身上随時拿出許多丹藥,倒是自己一時忽略了此事。
以至于初見之時,自己也忽略了此女,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這是何物?”
穆清遠雖然發問,但心中已有猜測,像是時芳從這等人物遊曆江湖,不可能隻有救人手段,而無攻擊手段。
這紫色玉盒剛剛被其拿出之時,便有一股極淡的異香傳出,若不是自己修煉功法特殊的緣故,恐怕還無法察覺。
“毒丹。”
時芳從沒有隐瞞,但取出此物,似乎對于她而言有些抗拒。
因爲她下山之時,曾與人打賭,說自己隻需懸壺濟世之手段,以及自保之法,便可完成試煉。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無需借助此類毒術行走江湖。
但實在繞不過那人的性子,所以才勉強帶了三顆毒丹下山。
如今将此物取出,便說明自己的賭約已輸,單憑内甲和懸壺濟世的手段,帶來的不敗之地,并不能解決禍端。
看來之前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了一些。
“對了,先将此丹服下,我方才已給他們用過。”
穆清遠清晰地發現,時芳從取出毒丹之後,整個人的氣質有了明顯變化。
之前的她雖然說不上外剛内柔,但也在行事多謀之間,保存了許多溫柔端莊之意。
可如今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帶刺的玫瑰,多了一絲雷厲風行,少了數分溫柔端莊。
穆清遠并不覺得此女會害自己,于是吃下丹藥,立時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
而此時,時芳從卻說出了一句...
“是否感覺好轉一些?”
她的用詞是“好轉”而不是其他,這就說明在她看來,自己方才有恙。
而自己感覺到的神清氣爽,自然也是相較之前的狀态而言,但偏偏自己方才毫無察覺。
也就是說...
那枚毒丹能讓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中毒,而且還隻是隔着木盒,遠遠爲之。
“你是打算用毒。”
“不錯,對付草菅人命之人,以草菅人命之法回擊合情合理。
而此毒隻會針對有修爲之人,對于無辜百姓而言,僅是單純助眠之物而已。”
看到時芳從的“底氣”,穆清遠不再開口,此毒能夠無聲無息影響到自己,想來用來攻克賊人據點不成問題。
隻是不知,此毒對于修士而言,作用幾何,又是否會被發現。
但看此女如此自信,想來是自己多慮。
...
不多時,馬車行入一處荒山之上,此山遠望凄涼,乃是窮山惡水。
可這山道卻似人爲開拓,便是大雨天氣,也不耽擱馬車行駛半分。
步入荒山,不過片刻功夫,山間便有弓箭傳訊,顯然此處據點,絕非普通山村,或是上元鎮那等規模可比。
穆清遠随手刻畫的陣法,一路丢下,如今雖受距離限制失效了大半,但也反饋了不少信息。
例如...
馬車雖一路暢通無阻,可馬車之後,卻已暗中尾随了十餘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些人尾随,隻是例行公事,若這馬車之上沒有特殊印記,此刻衆人迎來的早已是弓弩齊射。
而不是被暗中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