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爲年長的,乃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身穿藍白道袍,俨然是殘陽宮内門弟子。
而較爲年輕的,則是那紅衣少女,亦是楚甯月與此界之中的化身。
“...”
胡碩與代見對望一眼,看出這位小師妹今次是想要借旁人之勢,壓迫自己兩人放行。
雖未言語,心中卻已是苦惱不已。
若按門規,上面交代不準這位小師妹下山,自己兩人當然萬萬不敢放行。
可若論私情...倘若得罪内門弟子,即便自己兩人外門精英榜上留名,日後于門中也必定舉步維艱。
可正當兩人躊躇之際,卻想起了今日駐守山門的不隻有自己兩人,于是齊齊朝穆清遠投去目光。
因爲他們覺得,唯有關系戶才能“戰勝”關系戶,今日之圍或可解。
然而...
穆清遠站在原地未動,此時心中卻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自己雖然莫名其妙加入殘陽宮,成爲外門弟子,在普通外門弟子看來,是屬于走了關系因此被特殊對待。
可是自己卻是清楚,殘陽宮如此安排,不過是因爲自己編織的謊言,與殘陽宮失蹤一名内門弟子的事實吻合而已。
他們之所以留下自己的性命,一是無法判斷自己所言真假,二則也是想要借此試探更多信息。
所以自己在門内之時,時常會有開元境修士暗中監視,盡管監視之人對這份差事很不滿意,因此時常曠工。
可這不代表,自己便會忘記自身真正的處境。
簡單說,外門之人會以爲自己是關系戶,這是因爲他們視線閉塞,信息不靈。
可是内門之人,卻未必會如同他們一般,不知此事原委。
若是自己挺身而出,而對方又知自己底細,除了徒增懷疑之外并無他用。
更何況...
穆清遠清楚自己在循環之中,也就是說上一次沒有自己的參與,胡碩代見兩人還是解決了眼前之事。
說明二人知曉破局之法。
若自己冷眼旁觀,他們二人也能将人攔下...
隻是...
這樣一來,自己在兩人心中的期望肯定大大受損,接下來兩日也未必肯留自己在山門駐守。
更何況,若此事假手于人,自己便沒有機會與楚甯月的化身接觸,自然也就無法判斷...
她是否擁有楚甯月的意識,更妄論什麽找尋到喚醒楚甯月意識的條件。
“罷了。”
心下既定,衡量得失過後,楚甯月向前一步,攔在了山門之前。
而前方走來的兩人,眼見有人攔路,立時眉頭微皺,尤其是那内門弟子,面帶狐疑。
“我要下山辦事,識相的便立即讓開,否則耽擱了此事,你們擔待不起。”
這内門弟子開口之間,便是擡出内門之事震懾眼前之人,之所以這樣做...
是因爲他覺得眼前女子有些眼生,而一個生人斷不敢攔截内門弟子。
所以他想要出言試探。
“師兄下山辦事,我等自不會阻攔,隻是這位師妹...”
話音至此,紅衣少女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此時眉頭微皺,退到了那名内門弟子身後。
而内門弟子聞言,面色一肅,冷聲開口:
“放肆!此番下山曆練,我堂堂内門,還不能帶一個随行丫鬟照顧起居了?
你們外門弟子下山之時帶得雜役,偏到我這裏便不行了?”
内門弟子此時開口,俨然是爲紅衣少女遮掩身份,想要以“随行丫鬟”的身份,讓其蒙混過關。
但更多的,卻是因爲攔路之人眼生,他覺得自己既然沒有見過對方,那想來對方多半也不認得紅衣少女。
這樣一來,事情便會簡單一些。
“師兄若要帶雜役弟子下山自無不可,但這位師妹卻是居于内門,其身份你我皆知,怕不是什麽随行丫鬟。”
穆清遠開口之間,不卑不亢,絲毫不像是外門弟子對内門說話應有的姿态。
可她越是如此,這内門弟子便越是心生疑惑,不敢太過造次。
更何況他也清楚,這位小師妹要自己帶他出山門,多半沒有自己想得那麽簡單。
“啧...我想起你是誰了。”
内門弟子打量過後,沒有去接穆清遠上一句話,因爲這句話他接不得半分。
因爲對方的态度已經很明顯,是想要公事公辦,不給自己面子,而且知道紅衣少女的存在。
若公事公辦,自己的确不該帶她下山。
可是...
自己有約在先,此刻若是被個外門弟子攔住去路,實在有損顔面。
所以對方既然想要公事公辦,自己就偏不讓她如願!
内門弟子的話,讓胡碩代見心下一沉,各有所思...
但下一刻,内門弟子再度開口,便爲二人省去了這一番沉思。
“我當是誰這麽大膽,竟敢攔阻内門弟子下山辦事,原來是葉師妹。
聽聞葉師妹天賦異禀,被宗門破格直招入外門,又與那姓齊的相交甚密,看來定是實力不俗啊。”
聽他如此一說,穆清遠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竟也如普通外門弟子一般,并不知曉自己的底細,隻當自己是破格入門。
雖然從此人皮笑肉不笑的言談之中,已可看出一些鋒芒之意。
但既然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細,那自己便有了周旋的餘地。
然而...
一旁的代見卻看出了端倪,此時不惜冒險傳音穆清遠道:
“葉師妹小心,這人怕是要動武了,若真要動武,師妹且不可應戰。此人還是外門弟子之時,與齊師兄有仇...
此番又與師妹碰在一起,怕是要刻意爲難。”
穆清遠聞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自有打算。
她當然不會蠢到以如今這副肉身的實力,與殘陽宮開元境修士交手。
因爲在大庭廣衆之下,自己敗是正常,可萬一若是動用本體之力赢下此戰,那便是後患無窮。
可這人偏偏又要爲難自己,若是敗,怕也是慘敗。
所以無論勝負如何,自己都将付出代價,卷入無妄之災,因此此戰不能應。
果然...
“葉師妹不說話,看來是覺得我說得很對。
啧啧啧,新入門的弟子若都像師妹這般不懂得謙遜有禮,且目無尊長...
怕是長此以往,有違宗門綱常。
今日若不指點師妹一二,他日傳将出去,怕是有心人要争相效仿,亂我宗門!”
眼前之人幾句話之間,便已上綱上線,遞給了穆清遠一頂高帽,仿佛此時他出手乃是順理成章,乃是清理門戶。
話音剛落,其擡手之間便已凝化出一道紫色手印,之所以沒有立即出手,乃是因爲心中還有一絲狐疑。
想要看看眼前女子,是否還有其他底牌。
胡碩代見兩人對望一眼,知道葉師妹沒有修爲,這一掌若被擊中,不死也要重傷。
可是自己兩人隻是守門弟子,面對開元境修士實在....
于是,胡碩選擇了冷眼旁觀,可代見卻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
隻是他剛剛張口,另外一道聲音便從旁響起,說出了自己想說的四字:
“師兄且慢!”
“哦?”
内門弟子這一掌,本就是爲了逼出穆清遠的底牌,此時見有人現身,自然不會急着出手。
但當他看到來人之時,卻是微微一愣,面色顯然有些慌亂。
然而...
來人卻是一名身穿青白儒衫的玉面書生,雖然并非殘陽宮外門弟子制式服裝,但卻一眼便能看出...
是在此基礎之上,改造而來。
可是堂堂内門弟子,卻因一名外門弟子的現身而慌亂,這顯然不太尋常。
而穆清遠則也是循聲望去,卻發現此人極爲眼生,自己似乎沒有見過此人。
但下一刻,穆清遠便發現那内門弟子面上的慌亂一掃而空,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眼中流露出一絲鄙夷。
“原來是李二師弟,看來今日外門之中,目無尊長者要齊聚一堂啊!”
李二兩字,從這内門弟子口中說出,乃是着重發音,而白衣儒生眼底,則明顯閃過一絲不悅。
想來對于這兩字,很是忌諱...
但他卻沒有忘記,自己出聲的初衷是什麽,于是笑着開口道:
“劉師兄此言差矣,我不過是路見不平,出言提醒罷了。
師兄是内門弟子,開元境修爲,可這位師妹卻未踏足修行之列。
師兄這一掌落定,師妹不死也要重傷,此事若是傳将出去,劉師兄名聲想必會有所受損。”
劉師兄聞言,面色一沉...
冷聲開口:
“今日我便是做了,也是替宗門清理門戶,在場又有誰會曲解此事,刻意壞我的名聲呢?”
顯然是要以身份壓人。
“齊師兄素來健談,我又與他有舊,想來便是有心爲師兄保守秘密,可一旦說漏了嘴...”
言至此處,白衣儒生呵呵一笑...
“所以奉勸師兄,還是莫要做這以修爲欺壓同門,以大欺小,仗着修士身份擅殺無辜凡人的邪修之舉了。”
對方喜歡爲旁人羅織罪名,白衣儒生此刻便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